黎宴朗脸色陡然变得青白,张了张嘴,却是半个不字都没有吐出来。
她冷笑一声,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拎包离开。
黎宴朗和黎星皓没追上来,估计还在餐厅愣着,门口恰好有个佣人倒垃圾回来,迎面撞上黎知音,礼貌地点了下头。
黎知音无意识地盯着佣人,佣人像是被她的眼神驱赶,渐渐觉得无所适从,小步挪着脚,挪到门口的全身镜上。
她错开眼,就见到镜子里的自己,眉心紧紧锁着,脸色也很苍白,嘴唇因为喝了很多热汤,所以有点红肿,像被吮过的。
就算她眼神凶狠的瞪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没有凶相。
她忽然很不喜欢自己的脸,拿起门口的伞赶紧离开。
身后传来开门声,有两个人踏着水,疾步朝她跟上来:“知音!”
黎知音头也不想回,打开手机唤来自己的浮空车。
浮空车在不远处升空,黑压压地像是一团乌云朝她飘过来。
她立在黑伞下等待,左右两侧就站了两个人。
他们闯进雨下的安全区域内,但没有完全进来,半个身子都在淋着雨,却也来不及管。
黎宴朗白着脸跟她解释:“我真的没有秘密瞒着你,我——”
她扬起手,扇了他一巴掌。
这巴掌像是要打醒他,黎宴朗瞳孔瞬间缩成针眼那样小,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不痛,是辣的。
他双眼放光,噗嗤一乐,笑出了声。
黎星皓不动声色地立在一侧,回头看向室内。
玻璃里面人影绰绰,似乎是有佣人在看戏。
他帮忙拿过黎知音的雨伞,将雨伞稍稍倾斜过来,横在他们三个人中间,以黎知音为轴心,不让她被雨淋到,也不会被那些视线看到。
佣人偷偷躲在窗户底下,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看到三个人的鞋子。
咖色小皮鞋被两双款式不同的白鞋一前一后地拦住,小皮鞋要走,却又被扯回来。
很快,小皮鞋后退,似乎受到外力,踉跄到另一双鞋子旁边,踩了那鞋面一脚。
那只白鞋没躲,不偏不倚地被她踩着,雨天也不嫌弃,像没感觉似的,另一只脚反而还上前踏了一步。
佣人们什么也看不到,觉得没意思:“走吧,收拾碗筷去了。”
回到餐厅,她们才发现,盛好的饭,两个少爷一口没吃,还保持着一开始的样子,只有中间那一碗是空的。
这用过滤水和培育土种出来的大米竟然一口没吃?
年纪稍微大一点的老妈子心疼死了:“有钱人就是不拿大米当回事,他们家吃的还是最好的大米,一斤好几千呢,不要的话我吃了。”
“别吧,少爷们待会就回来了,会觉得你手脚不干净的。”
老妈子走到窗户边望了望,三个人的身影都不在了。
她很开心:“不知道他们干嘛去了,把这两碗给我,我拿回去吃!”
热气腾腾的大米饭放到便当盒里,被饭勺狠狠地压了压,拱起来的米饭就被外力碾平,把便当盒里的每一处都塞得满满当当。
颜觉夏嘴角噙着笑,对自己亲手做的爱心便当很满意,捧起来左右欣赏一会儿,继续摆盘。
萧承酸唧唧地站在他后面,神情不悦:“黎知音今天要跟你出去玩啊?”
“是呀~”颜觉夏幸福地笑起来:“我们可能就在外面的房子住了,就不回家了。”
萧承重重地哼了哼,心里有些不平衡:“那你们俩在外面吃,你不请她吃点好的?吃你做的寒酸东西?”
颜觉夏脸一沉:“什么寒酸?我做的东西才不寒酸,我这里都是很贵的食材,而且是我亲手制作,心意你懂不懂?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他看了眼时间。
正正好好四点。
他把便当放在保温箱里,准时收到黎知音的消息。
「走地下停车场的浮空车口,不要淋到雨。」
他赶紧把保温箱拎起来,又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赶紧乘坐电梯下楼,从电梯口飞奔出来,离老远就见到在浮空车入口等待的黎知音。
黎知音安静地靠着墙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急切的脚步声从正面绕到她背后,她没有抬眼,只等着。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捂住她眼睛,带着几分荡漾:“猜猜我是谁~”
黎知音笑起来:“萧承?”
捂着她眼睛的手一顿,不高兴地放下来:“知知!你就气我!”
她忍俊不禁,回头捏了捏颜觉夏的脸:“好了,上车吧!”
黎知音转身上了车,感觉身后袭来一阵气流,她敏锐转身,颜觉夏就朝她扑了上来!
浮空车的门渐渐合上,黎知音仰头抱住颜觉夏,恍惚见到两双眼睛在不远处盯着她。
她凝神一瞧,就见顾清焰和顾清寒站在一辆豪车旁边,两张脸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睁大眼,晃了晃脑袋,再定睛去看,却发现那里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甚至有一种错觉,刚才在那看着的,是黎宴朗和黎星皓,还是顾清焰和顾清寒?还是说压根就没有人。
澜山城的天气预报说雨会连续下三天,这雨就真的一刻也没停。
可能也停下来过,但她思维不清楚,就记得自己在新买的房子里,房子很大,每每发出声音都能听到回声。
颜觉夏带她来到镜子前。
“你看你多好看。”他的手从后面绕过来,掐着她下巴:“美死了。”
黎知音睁大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是好看,好看到她开始觉得火大,转身将颜觉夏推倒。
颜觉夏扬起嘴角,笑得像个炫丽的魅魔:“以前好多人追我的,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
她轻声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特别。”
颜觉夏握着她的手腕,掌心透着层细汗,裹挟着低沉的笑:“很美,又很强,很危险,每次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都觉得刺激,所以有一天你要是不要我了,我肯定会疯。”
黎知音一怔,笑起来:“那你现在疯不疯?嗯?你现在疯不疯?”
颜觉夏皱起眉,没有回答她。
他头发有点长了,稍微遮挡着颧骨,看不大清他的眼睛,蓝宝石一样的珠子在金发下若隐若现地闪烁。尖下巴仰得高高的,肌肤呈现一种粉奶油的质地,鼓起来的喉结像颗肉枣,情难自抑地上下蠕动着。
黎知音盯着他的喉结,等到喉结平静下来,颜觉夏已经抱着她睡了。
她也困得很,再一睁开眼,天还是黑的。
看眼时间,她就睡了一个小时,但她已经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