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得了名次的前八位选了出来。
邓国公不愧是太师,便是借用了自家小奴的名字参赛也得了第一名,再次则是个落款叫永叔的。
柳云清专请了叫果子的艺人做主持人,听得他嗓音洪亮的叫出这两个字,柳云清还未反应过来,在周围倒是听得一阵阵惊呼。
高正仪很快反应过来,忙凑近了朝柳云清道。
“是太常寺的欧阳永叔欧阳修,你这大赛真是了不得,刚跟着你看了一圈儿只觉得是半个朝廷的大人都来了,而今又多了个欧阳永叔。”
“这下可热闹了,你这哪是给学子们扬名的机会、、、、、”
高正仪话又说一半,柳云清还正震惊于课本中的人物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便听得那叫果子艺人又唱念。
很快她就明白高正仪说的热闹是何热闹了。
“大赛第三名宛陵先生,获票三百一十六张!”
欧阳修是个广结好友的,他来了,自然是呼朋唤友,决计不肯自己享受了热闹。
前一位是欧阳修,这又来了梅尧臣!
梅尧臣是欧阳修的至交好友,时下诗坛将二人并称“欧梅”,他如今官居国子监直讲,然比起“欧梅”盛名,实际上他“不登权门”的事迹要更出名些。
而今得了第三也不见他上台领奖,反而谦虚低调至极,被学子们热情一围,隐隐还有些社恐的模样,连跟着身侧的好友后退了几步。
瞧这小老头也不容易,柳云清忙让叫果子艺人再念了下一个去,算是给人解了围。
后头的几个亦是鼎鼎有名的,个个在朝为官,唯独最后一个是个学子。
瞧着三十出头的年纪,似乎没什么特别的,穿着也尤为朴素。
然这学子名为曾子固。
柳云清忍不住笑,心说这在课本上也是个顶有名的。
待来年春闱,他曾子固的大名也要人尽皆知了。
幸好是请了赵大官人这个特邀嘉宾来给诸位颁奖,若叫她自个儿上,柳云清小心脏可是受不住。
只瞧见他们,她脑子里就开始想起初高中必备古诗词了,若上去了说了不该说的,背了不该背的,只怕又得叫人当做妖精。
然观今日大赛盛况,只选出前八名可不够,柳云清看了前五十名的,都个个写的好,个个都想叫人摘抄下来好好读背去。
又询问了邓国公和赵承砚的意思,柳云清干脆当场宣布,除了给前八名雕版刻印书签,还将前五十名参赛人员的好句都刊印成册,就名为《汴京第一届励志语录大赛集锦》。
第一批就先刊印出六十册,送给这前五十名,清溪书坊自留十册收藏,分文不取。
只印六十册听着是柳云清小气了些,可如今还未有活字印刷术,全靠雕版老师傅们手工,印一页便要做出一个雕板来。
五十个作品便是五十页,另加上前后书封,再加上一二页的序,只一个雕版师傅怕是得忙活两三个月才能制成这一本的雕板来。
好在只是语录,短短几句而已,并非长篇大论的文章,然即便如此,工作量也不会少。
学子们听得热切,在这五十人里头的自然欣喜若狂。
自己的作品能同诸位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放在一起,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
平日里诗酒正酣时,凡心中有抱负的学子们都不少放言,为官为宰,救济苍生,自己便是那百年难出的人物。
然清醒后,有自知的心中都明白,且不说远,只说这中举,便是难如登天。
若是科举不成,恐这辈子都难能再达到今日的高度。
此集锦可为家传!
没有入选的学子们亦是热切,扬声求柳娘子回头再刊时多印些,便是卖贵了也无妨。
更有这届大赛还没结束便期待下一届的,这次没当回事儿,下次定要认真争个高低。
柳云清听着笑着,能应下的都先应下了。
只是再刊的事儿一旦涉及买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这五十人中有清高不在乎虚名的,又想趁机扬名得到大人物赏识的,协调起来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再者若是赚了银子要怎么分,又得费一番口舌。
柳云清再大方也是个商人,必得看利,而今能免费刊印六十册已然是叫她出了血,若再刊还免费,她的清溪书坊也干脆改名为清溪善堂得了!
赛毕,诸位大人和才子们仍大半不肯离去,俨然又开了一场文学交流盛会。
趁着太师和梅直讲在,不少学子们都纷纷提出自己近来读书时遇到的问题,二人不吝解答,坐于树荫下石凳上,指为笔,天为纸,就这么为学子们打开了知识殿堂的大门。
学子们或坐或立,守序静听,时有迷醉者竟听得飘飘然,瞧着比吃酒微醺还享受。
柳云清听了一会儿,也觉得授受益良多,只可惜她生意缠身,大赛虽结束了,但要她拿主意的地方还多。
只怕自己同小满、白新阳说话惊动了学子们,她只得先带着人走远了些,也吩咐布置会场的司人们再多伺候一二时辰。
点心虽是有数,但茶水饮子还是能供应得上的。
赵承砚和张有正也不知何处去了,柳云清要带着高正仪走,想同人打声招呼也没寻着人,只得留小满和白新阳招呼着,若是赵大官人问起来,便同他说上一声。
今儿那句心意说得不明不白,得空她可得同赵承砚问个清楚。
待换了衣裳带着高正仪往小甜水巷子去,已然是黄昏了。
高正仪也不见烦闷,反而更兴致勃勃,直言时间正正好。
确实是时间正正好,此时华灯初上,勾栏的艺人杂耍歌舞艺伎倾巢而出,上街招揽客人。
二人才刚走到小甜水巷子,柳云清在前头走着,高正仪在后头跟着,一眼没瞧见,高正仪就被一雌雄莫辨的小郎君拉着往店里进了。
高正仪被迷得七荤八素,脸红得像是过年的灯笼。
天爷!
柳云清上前忙将人拉住,朝那小郎君灿然一笑。
“小郎君行行好,我弟弟初来乍到,只想着吃些酒罢了,您且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