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门头挂的幡,不是桂兰坊那样高大上的地方,是客官吃了酒卸了钱袋子就能宽衣解带的,男女都不拘,岂能叫高正仪进去污了眼睛。
那小郎君似是刚开张,面皮子薄,见得柳云清这样一笑顿时红了脸,略松了松高正仪的袖子。
只是难得遇见这样好说话又俊美的客人,那小郎君有些不愿放弃,继而又凑近了柳云清。
“求二位郎君就进去看看,我们店里也是什么酒都能喝的,郎君想怎么喝都成。”
高正仪经不过三劝,也不知被什么迷住了眼,竟也跟着犹豫。
“二哥,咱们要不就跟着他过去?”
柳云清不动声色地嗅了嗅,瞧着是面色不变,仍含笑看着那小郎君,但她却一把将高正仪拉到自己的身后,眼里含着点儿抗拒的冷。
“我们的酒怎么喝都成,只是喝不了你这种的,老鸨没教过你规矩吗?什么东西都能拿到店外头用了?”
那小郎君面上一紧,知道面前的这位“二哥”是个老道的,岂敢再班门弄斧,忙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
“还求郎君饶命,莫要告诉鸨妈妈,我知道错了,这就、、这就洗了去。”
说罢,这小郎君便头也不回的跑开,再不敢使了心机到外头揽客了。
高正仪拿手掌扇了扇自己的脸颊,这会子也看出不对来了。
“难不成就他拽我的一瞬间对我下了手!云清,怎么办啊,我不会有事儿吧?”
见高正仪紧张的模样,柳云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出门时我还专门叮嘱你,叫你不要随便跟人亲近,你倒好,这才刚进了小甜水巷子就差点儿被人拐走了,若你自己来可怎么办?”
见高正仪臊眉耷眼的模样,柳云清也不忍心多吓唬她,到旁边卖饮子的小摊上,花了两文钱给人买了碗冷梅水。
“喝了吧,也不算多要命的,只是他用的香里有些不对的,凑近了嗅会叫人有些轻惚,吃些冷的就好了。”
高正仪闻言也顾不得嫌弃小摊的碗了,一口气饮了下去,顿时解了脸上的燥热,长舒一口气去。
“今儿可算领教了,二哥当真是个厉害的,你以前怎敢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柳云清想想自己十三四岁就敢闯的样儿,也是感叹唏嘘。
“嗐!黑大胆儿呗!也是够好命没叫我碰见什么不好的,而今也不敢说自己什么手段都见过,只去正规的地方,到底是安全些。”
高正仪一脸受教的模样,柳云清瞧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娘子也学了她去,只赶紧直奔桂兰坊,寻了翠娘。
而今翠娘是重要合作伙伴,叫她消费一律五折,酒水畅喝,来这儿就跟回家似的。
只是自她带白新阳回家后,而今来还是头回,然进去一瞧,除了翠娘热络,其他的姑娘们都十分冷淡,看他仿佛是在看个负心汉。
柳云清有苦说不出,总归今儿只是哄着高正仪高兴的,便叫高正仪择了可心的陪着便是,她就自己吃自己的酒就好。
姑娘们见她没叫人陪,这才脸色都好了不少,招呼也见了热络。
席间姑娘们哄着高正仪说笑,也不见她们提了昔日姐妹的名字,生怕这高郎君来了兴致,也要见见称心是何等的人。
称心虽是从了良,可出身在这儿摆着,若主人家不在乎,也无什么地位尊严可言。
才子多风流,互换小妾都是常有的事儿,况称心如今连妾的名分也没有、、、、、便是她跟着齐二郎过得再快活,也总归要小心看人的脸色。
姑娘们念着姐妹,为姐妹们考量着,陪伴高正仪更加用心。
高正仪很快就醉了,柳云清还只是微醺,如意上前给齐二郎捏肩,小心问道。
“不知二郎今日同高郎君可要留宿,坊里一直预备着您的厢房。”
柳云清听得出她小心之中的试探,她摇了摇头。
“不必,待我醒醒酒吧,我送高郎君回去,他身份不一般,今儿劳你们辛苦。”
如意松了口气,忙笑了笑。
“这不算什么,二郎素来体贴,今日来的高郎君也是个极好的,连手都不曾拉我们,若来的客人都同二位这般,姐妹们哪里还会想寻个依靠去。”
瞧瞧,这桂兰坊真是没法儿来了,又拿话点她!
柳云清喝了些酒,心软了些,也不想如意总这样担心白新阳,干脆直言。
“我救称心没有旁的意思,只想她好,她是个能言会道的,若将她拘在家里便是白白浪费,我同清溪书坊的柳娘子认识,便叫她给称心寻了个活计。”
“以后称心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不必再寻了什么依靠,称心可以,你们也可以,堕入风尘是你们的不得已,以后的路还长,最靠得住的也只有自己。”
“来这儿的能有什么好男人?别空费了自己的本事,也别付错了真心。”
如意哪里听过这样的话,男人的允诺她听了千千万,唯独齐二郎的话触动了她的心。
“你们男人都爱救风尘,唯独你叫我们救自己,二郎,天下的男人都烂绝了,唯独你是个好的。”
柳云清慵懒哼笑一声,说是醒酒,然又忍不住小酌了一盏。
“好男人吗?我可不是,如意你这样讨我欢心,说不得哪日我便也将你赎回去了。”
如意面上酡红,用染着蔻丹的指尖点柳云清发烫的耳垂。
“那敢情好,天下这样好的男人,也叫我得了一半儿去,回头你若是不爱了,我便同称心私奔,我们姐妹俩便再不分离了。”
“二哥啊,我还来啊、、、、、、”
正和如意调笑着,旁边醉倒的高正仪发起癔症来,柳云清倚靠在坐席上闷闷的笑,忽察觉自己也醉了,这才想起自己要带人回家,可不能再留了。
“如意,扶我起身,你自伸手到我荷包里拿银子吧,多少都看你的喜欢。”
如意哪里不知齐二郎是翠娘的贵客,便是不掏银子都成,她便也只是意思意思,捡了个五两的小银锭子出来。
“那奴家就取五两,二郎若觉亏欠,再来陪我说话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