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还是快些回去，我受得住。”莫清淮声音有些虚弱，又有些懊恼。

    他靠在了枕头上，想起了什么，眼中溢出了一些明亮幸福的微光。

    “潇潇的武功也许恢复了，”他忍不住嘴角上扬，“她肯定很开心。”

    驾车的高陵闻言打趣道：“还有三日世子就要跟秦小姐成亲了，这高兴劲，也不用再吃药，恐怕一高兴，病痛就全消了。”

    难得他说句人话，莫清淮跟玄戈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不过，”高陵话锋一转，“成亲前应是不能见面吧？”

    “那世子跟秦小姐岂不是不能立刻见面，得再等三日了。”玄戈没像平常一样三锤打不出个屁，主动张口接话。

    莫清淮面色和缓，甚至变得有些红红的。

    他说：“不过是些世俗虚礼。”

    意思是他并不打算遵守。

    三人在天黑之前成功回到了王府。

    梁王夫妇见儿子去一趟播州竟然瘦了一圈，心疼不已。

    梁王妃道：“我就知道，做个什么鬼官一点好处都没有，淮儿，等你跟秦小姐成亲之后，就辞官回家吧，咱们王府也不靠你那点俸禄养家。”

    他们有自己的封地，封地每年都有各种税款，足够王府丰衣足食了。

    莫清淮忙着回去换衣服，匆匆道：“朝廷要是用得到我，我便做这个官。对了，母妃，潇潇现在在温泉山庄吗？”

    “在在在，在那三四天了，”梁王妃瞧着莫清淮那急不可耐的模样，皱眉问，“怎么，现在天都黑了，你还要上山去找她？”

    “儿子要见她一面。”莫清淮急切地回了院子，去风无痕的牌位前烧了纸，换好了衣服。

    梁王夫妇见儿子这般模样，忍不住取笑他一回，又嘱咐他见一面明早赶紧回府，准备婚礼。

    莫清淮怀着激动的心情上了温泉山庄，却没想到正好撞到京兆府的人上山。

    他并未多想，匆匆去找秦潇潇。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本该活蹦乱跳武功恢复了的秦潇潇，竟然出了意外。

    还有将离，他被人在肚子上刺了一刀，刺穿了肠子，若非兰卿师兄医术高明，他已经死了。

    莫清淮惊骇地走进客人居住的厢房，看到兰卿正满头大汗的在秦潇潇的手臂上扎针，扎来扎去一点用都没有，急得一向平和的大师兄都一拳狠狠捶在了旁边案几上，怒骂道：“那个该死的尼姑，自己死也要拉秦小姐一起，可恶！”

    “潇潇……”莫清淮看到秦潇潇双眼紧闭躺在床上，两条胳膊露在外面，肿的老高，看起来要炸开一样，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双腿一软，跌跪到了榻边，声音颤抖地质问：“潇潇她怎么了？”

    兰卿这才注意到莫清淮来了。

    来不及为他回来而欢喜，他连忙往旁边让开一步，自责道：“对不起，清淮，秦小姐她中毒了……”

    “这是什么毒？银针刺穴逼不出来？”莫清淮颤抖着拉过秦潇潇的双手查看。

    兰卿快速跟莫清淮讲述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莫清淮听罢忍不住发火道：“不是让你们防着苏苒吗？！”

    兰卿被比自己小十岁的师弟埋怨，没有觉得没面子，只是后悔自责。

    “我走时便觉得苏苒这个女人有问题，果然，她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莫清淮恨得咬牙切齿。

    如今苏苒的尸体才被京兆府的衙役搬走，来了两个衙役要带当事人去问话。

    但将离昏迷了，秦潇潇也被兰卿弄晕了以免她情绪激动，他要给两人治伤，便将菱叶带走了。

    高陵和玄戈在门口听兰卿说清楚了事情原委，此时见兰卿被自己师弟埋怨，高陵打圆场道：“这得怪苏苒那女人，为了害秦小姐，竟然不惜杀了自己的孩子，连自己也没放过，真是个发狠的疯子。”

    莫清淮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最终叹息一声，勉强找回了一些力气，起身坐在榻上，低头看着眉头紧皱双眼紧闭的秦潇潇，伸手轻轻抚了下她的脸。

    扭头对兰卿道：“师兄方才将潇潇身上的毒都逼到了她双手筋脉中，针刺逼不出来是因为她喝了解药还泡了三日温泉？”

    兰卿点头：“嗯，若是换做旁人，不会这般。为今之计，毒素全部滞留在秦小姐的两条筋脉中，只需要将两条筋脉抽出来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不行！”莫清淮大声反对，激动道：“她盼了一年多，好不容易盼到武功恢复这天，抽了她的筋脉，她非但不能恢复武功，甚至两条胳膊都废了，今后没法抬起来，岂不等同于废人？秦将军已经为了战事废了一条腿，秦家不能再出一个残疾之人！”

    兰卿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莫清淮思忖了片刻，倏忽悠悠道：“我有办法救她。”

    “什么办法？”兰卿和高陵异口同声问，都以为莫清淮找到了能够毫无代价就能让秦潇潇恢复的法子。

    莫清淮神色微动，眉宇间悄然染上了一抹决绝和沉痛。

    “师兄你先出去，我跟潇潇说会儿话。”莫清淮道。

    兰卿恍惚间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但尚不确定，便起身出去了。

    屋中陷入一片寂静，旁边点着几支蜡烛，火焰努力地向上燃烧着，时不时发出荜拨的声音。

    莫清淮伸手将扎在秦潇潇头顶那根银针拔出来，昏迷的秦潇潇便悠悠醒了过来。

    睁眼一瞧，日思夜想的男人竟然在抱着自己，秦潇潇眼中闪过一抹茫然，随即惊喜道：“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太好了！”

    她想要坐起来，莫清淮扶着她，坐在她身后双臂围过来，将她完全绕在怀里，他前胸便贴着秦潇潇的后背。

    秦潇潇手动了动，感觉有些麻木，低头去瞧，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银针，跟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反射出一些银光。

    她脑子有些昏沉，喃喃道：“我手怎么肿成这样了？”

    “大师兄正在帮你解毒呢，后日你的武功就能完全恢复了。”莫清淮在她身后，声音平和而温柔地说。

    “真的吗？”秦潇潇眼睛亮起来，激动地扭头去看莫清淮。

    莫清淮笑着点头。

    “可是……”秦潇潇闭眼用力想了想，好半晌才道，“我怎么记得，今天苏苒她害我，我的手又中毒了，这毒这么容易就能解吗？”

    “你忘了师父是谁？他可是号称医毒双煞啊。”提起师父，莫清淮鼻尖有一瞬间的酸涩，声音哽了一下，但他飞快恢复正常，轻声道，“大师兄是师傅正式收的最得意的弟子，苏苒下的毒算什么？”

    为了让秦潇潇相信他的话，他还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秦潇潇果然信了，她开心道：“太好了，我武功恢复了，我就能替我爹去把被柔然人夺走的犀头城夺回来！——哦……”

    秦潇潇忽然有些底气不足，满含歉意地看着他，道：“我……我想要去战场，你会答应我吗？”

    莫清淮闻言眉心忍不住凝了一下，目光有些复杂。

    秦潇潇想伸手捧着他的下巴撒娇，可手僵硬动不了，她便用头顶蹭了他脸颊一下，如小猫讨好主人一样，“莫清淮，世子，这是我爹的夙愿，也是我的心愿，你不要拦着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