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莫清淮长长一声叹息，充满无奈，他眼中甚至闪过一抹沉重的悲痛，眼泪差点从眼角掉了出来。

    “你答应我吧。”秦潇潇伸长脖子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好，我答应你。”莫清淮抿了下唇，将她的气息带进了口中，“不过，我这次就不陪你上战场了，我……”

    他犹豫着扭头，悄悄抹掉泪花，再转头用下巴压着秦潇潇的头顶，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神情。

    秦潇潇低着头连忙道：“我不要你陪我上战场，你没武功，你上战场就是我的累赘。”她开玩笑道。

    莫清淮没有生气，顺着她的话应道：“我知道，你是天启的女将军，巾帼不让须眉。不过，你要答应我，在战场上不能受伤，要好好地回来，我这个废物夫君在家等你。”

    “你还挺有觉悟，废物夫君。”秦潇潇嘻嘻笑着，又呢喃了一下那两个字。

    四下安安静静，两人只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过去许久，莫清淮才放开了围着她的手，直起身道：“好了，你休息吧，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武功恢复了，回家去好好准备，等着嫁给我。”

    他说着便起身，秦潇潇不舍地看着他，问：“你要去哪儿？”

    “我有事与师兄说。”

    “可我想你留着，今天晚上陪陪我。”秦潇潇神情有些惶然，“今天我看到苏苒那发狂的样子，还有她把自己的孩子都弄死了，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莫清淮看着秦潇潇的眼睛，欲言又止，半晌不说话，最后他又坐回了她身边，搂她在怀中，柔声道：“你靠着我睡。”

    秦潇潇得逞似的一笑，闭上眼睛。

    莫清淮悄悄拿起一根银针刺进了她头上的穴位，看着她昏睡过去，才轻轻将她放下，躺在床上。

    外头紧接着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莫清淮打开门，兰卿师兄走了进来，脸色难看地问：“你们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为什么要骗她？她的武功根本不可能恢复，除非——”

    “除非给她换两条手筋，而且要活人的。”莫清淮平静地接了兰卿的话。

    死人的手筋僵硬，是不能用的。

    兰卿讶然失声，看着站在眼前神情决绝的莫清淮，他头皮划过一阵麻意。

    “师弟，你……”

    “师兄你不必劝我，”莫清淮淡淡道，“她去年刚刚受伤苏醒那时候，我便说过，若是她残疾了，我宁愿陪她一起。可她心系战场，一心想要平柔然之乱，她若是废了，于她来说便是灭顶之灾，她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

    “那你呢？你可是王爷王妃唯一的孩子，你若是——”

    “母妃说过，她可以再生一个孩子。”莫清淮苦笑一声，“况且，我也不会武功，残不残疾都一样。”

    玄戈跟高陵恍惚间像是明白了莫清淮要做什么，纷纷露出惊恐的神情，一齐走过来劝道：“世子，万万不可！”

    “行了！”莫清淮冷冷打断，“夜已深了，师兄，动手吧。”

    说完，他走到旁边一个圈椅坐下，俯身去将裤脚撩了起来。

    ……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朝阳驱散了秋日的雾气，艰难地从东边山峦处爬了起来。

    高陵跟玄戈趁着时辰尚早，将脸色惨白的莫清淮背下了山，放进马车中。

    玄戈紧忙将止痛的药喂进了他的嘴里。

    过去良久，莫清淮的脸色才缓和过来，疲惫地靠在马车中，高陵挤过来拿帕子帮他擦掉头上的冷汗，又低头看了看他的右腿。

    裤脚上还沾着一些红色的血迹。

    高陵难过地喃喃道：“秦将军伤的是左腿，世子选择伤右腿，这下好了，岳丈跟女婿来了个对称，何必呢，世子这是何必呢？！”

    “别说话了。”玄戈低声斥了他一句，“一夜没睡，让世子好好休息。”

    高陵赶忙闭上嘴，出了车厢坐到车辕上，迎着朝阳赶着马车回王府去了。

    温泉山庄出人命的事，很快闹得京城皆知。

    苏家人和贺家得知女儿儿媳的死讯，连忙到京兆府打听怎么回事。

    而京兆府也很快便查明了事情的真相。

    苏苒被贺家送到了家庙十个月不管不顾，此时才知道苏苒竟然生了个儿子，那孩子生父不名，才出生五天便被毒死了。

    凶手是苏苒，证人是一个医女，那医女是苏苒生产那天秦潇潇请去暂时照顾她的人。

    毒药也是那医女收了苏苒的贿赂偷偷找人买到的。

    京兆府判定苏苒得了失心疯，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自己也吃毒药自尽，顺手捅破了将离的肚子，如今将离还处于昏迷之中。

    苏苒母子的尸体，京兆府让苏家或者贺家人领回去，谁曾想贺家认为苏苒败坏贺家名声，孩子来路不明，拒绝让苏苒进贺家祖坟。

    苏家更离谱，听说苏太傅缠绵病榻不知外面的事情，苏母也不要女儿和外孙的尸体，理由是自杀和死婴不吉利。

    最后坐在宫中的皇帝都知道了这件事，惊诧万分。

    当初那个风华绝代的京城大美人大才女，和亲不成失了贞洁，皇帝为了安抚她给她赐了诰命，没想到如今沦落到死后尸体都遭人嫌弃的地步。

    苏太傅最终是听到了风声，得知自己疼爱的孙女在贺家受尽凌辱，又在贺家家庙吃尽苦头，痛心疾首，一夜间便病入膏肓，药石无罔，死期将至。

    皇帝最终下诏，为苏苒购置了一块风水宝地，将她以诰命身份安葬。贺家和苏家除太傅外皆被皇帝责备，算是在京城丢尽脸面。

    不过此事在京城沸腾了两日，便被另外一件事的势头淹没。

    梁王府世子莫清淮跟秦将军府大小姐的婚期就在后日，两家都已经张灯结彩，府邸外围挂满了红色的绸缎，喜气洋洋。

    而秦潇潇并没有如莫清淮所说“明日”就能恢复，而是昏睡了一天一夜，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脑袋都睡得晕乎乎的。

    刺目的阳光从窗棂洒了进来，睁眼一看，自己睡在自己房中，入目一片大红色，几道人影在她房间晃来晃去。

    她用力挤了挤眼睛，开口问：“世子呢？”

    “呀，小姐终于醒了！”菱叶跳到秦潇潇面前，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看。

    “离我远点。”秦潇潇伸手把她的脸推开，坐了起来。

    菱叶嘻嘻笑着调侃：“小姐一睁眼就问世子，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嫁给世子呢！”其余在房间里忙碌的丫鬟跟着轻声笑起来。

    秦潇潇打了她肩膀一下，嗔道：“死丫头，胆子肥了敢取笑我！”

    菱叶往旁边跳开一步，这才开口道：“明天就是婚期了，世子自然在家准备着迎娶小姐。对了，梁王妃刚刚派人送了一套大红嫁衣来，小姐快试试合不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