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恪靖伯府张贴了告示,三少夫人要找个会点拳脚功夫的护院,开的月钱比一般人高些,平日里没什么要紧事,看个家护个院照顾下少夫人的小白狗,旁的便无事了。
这告示一出,许多青壮年都带着自个儿的家伙来应征,有带着刀剑的、有带着匕首的、还有带着锄头的……负责筛选的是两个小丫鬟,一个温温柔柔跟个小绵羊似的见谁都觉得挺好,还有一个抱胸而立都不带正眼看人,眼皮子一翻就摇头,“不行。”
“不行”的标准很简单,连她都打不过的拳脚功夫太差了。
起初有人不服,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小丫头片子,能厉害到哪去?于是提出比划比划……没成想,不过两招,败下阵来。还是不服,只说自己轻敌,要重新比划,只两招,又败下阵来。
也有配着刀剑的练家子,自持有几分身手,说什么都要比试下,最后仍然败下阵来。
于是便有瞧热闹的哈哈笑着摆手,“这告示闹着玩呢!这小丫头都能一个打十个了,还要什么护院?散了吧、散了吧……这世上哪有什么月钱多活还少的差事呢?真有这样的好事也轮不到咱们呀是吧!”
“一个打十个”的小丫头自然是鉴书了。
鉴书靠着门框抱胸而立,敛着眉眼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平等地瞧不起任何人,闻言淡嗤,“少夫人说了,拿一份工钱没道理干两份差事,我是少夫人的随侍丫鬟,不管这看家护院照顾温小白的差事。”
小丫头说话声音平稳,语速却快,听得人一愣一愣的,有人下意识问,“温小白是谁?”
温温柔柔跟小绵羊的丫头嘻嘻一笑,八颗大白牙整齐漂亮,脆生生说道,“少夫人的小白狗。”
懂了,看家护院主要是看护主子的狗。
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这照顾狗的护院还要会很厉害的拳脚功夫——差事听着简单,要求却不低,这月例银子也不是那么好难的。
说到底,愿意来干这种差事的,大抵都不会是真正的高手,真正的高手皆有傲气,让他过来伺候一条狗主子?这不是埋汰人吗?这两日老百姓都在津津乐道着三少夫人给狗找奴才的事,大街小巷甚至架起了摊子设起了赌局赌此事最后如何收场。
三天过去了,过来应征的不少,但就像大家猜测的那样,不过就是些平平无奇的,愣是一个都不合格,甚至还有人公开喊话鉴书,要她放放水,这差事就算办成了。
偏偏,冷面小丫头看起来像个“冥顽不灵”的。
直到这一天下午,头戴宽檐斗笠背着一把重剑却一身儒衫打扮的中年人来到了宋家的偏门,客气有礼地略略一拱手,“请问……此处是三少夫人招护院吗?”
靠着门框的小丫头终于抬了眼皮正色看去,淡声应道,“是。”
……
醉欢楼里,小柔还没过来,宋子尧靠着椅背往后仰了仰,向身后小厮打扮的元戈打听着,“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讨论你给小白狗找护院,母亲那边想必很快就会收到消息……兴许已经收到了。你就不怕她怪罪于你?”
小厮站没站相,言简意赅,“本姑娘花的是自己的银子。”
嘚,人温家大小姐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这辈子还没体会过有钱人的快乐的宋家大公子将凳子往后挪了挪,嬉皮笑脸地凑过去,“诶,我说弟妹……我最近帮你跑前跑后的干这些危险事,你是不是得犒劳犒劳下大哥我?”
小厮垂眼看他,财大气粗地点头,“嗯,想要多少银子?”
想要……很多,可他不敢要。宋子尧很没骨气地想,若是他真为了这点事情开口要银子,只怕宋闻渊能将他的腿打断咯!再说,这本就为数不多的一点情分是留着还是直接“钱货两讫”他还是分得清的,遂格外大度地摆摆手,“弟妹说什么呢,大哥我是这种人吗?大哥我就是见如今这大街小巷都在设赌局,赌你给狗找奴才的事情到底能不能成……要不弟妹你给我透个底儿,然后我去小赚一笔?”
“那你得快些了。”元戈偏头算了算,“大抵也就这一两日,鉴书那边就能招到护院了……待从这里出去,你赶紧去买,应该来得及。”
宋子尧半点没怀疑,乐呵呵地应了,自从那次赌场一行之后,宋大少爷对这位弟妹那是佩服地五体投地。他一边盘算着自己还剩多少私房钱,一边转首问元戈,“弟妹不去赚一笔?你虽然不缺钱,但谁会嫌钱多呢是吧?要不,你跟我一道去?”
元大小姐摇摇头,语气浅淡如菊,“不用,赌局就是我让林木去设的。”她要人主动入瓮,便只好让消息自然而然传到那人耳朵里才行,怎么传比较快?自然是借这城中百姓口口相传……还有什么比赌局更好的?何况就像宋子尧说的,谁会嫌钱多呢是吧?
正靠着椅背后仰的宋大少爷一惊,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咽了口口水,打量着从头到脚都“人淡如菊”的元大小姐,一时间觉得,这户部尚书府出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生财有道、生财有道……往后若能抱进了这尊大佛,还怕喝不到肉汤吗?宋大少爷眯着眼乐呵呵地笑了。
小柔推门进来的时候,见着的就是宋子尧一脸得意的样子,跟天上掉了馅饼被他接了个正着似的,当下掐了掐嗓子,迎了上去,“大少爷这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跟小柔说说呀?嗯……这位是?”
她看到了宋子尧身后的“小厮”。
小厮微微后退半步,低着头拉开了距离。
大少爷随手抬了抬,“哦,我家新收的小厮……这不,最近我三弟、三弟妹接连遇险,恪靖伯府也不知遇到了什么脏东西,本少爷胆子小,带个小厮安全些。”
大少爷身经百战,如今演起戏来半点不怯场,自然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