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一月初四这日,红菡果然被福晋派来,身后的侍女还捧着一条白狐狸毛制成的斗篷。
“给南格格请安,福晋说近日天气寒冷,时不时还会下几场雪,福晋想着格格,便叫奴婢将福晋昔年穿过的斗篷给格格送来。”
语莺摸着没有一丝杂毛的斗篷,便知道这是何等的珍贵之物,忙是推脱:“这如何使得,这样好的斗篷福晋穿用也就罢了,我哪里有这样的福分。”
红菡抿嘴一笑,将斗篷放到桌子上:“福晋知道格格素来节俭,平日里不喜好这样奢靡之物,只是到底是出门,总不能太过素净。”
语莺听了此话,也不再推脱,叫霜儿将自己准备出来的首饰衣服都拿出来,请红菡帮忙参谋。
因着是外出的场合,语莺打算梳一个软翅头,准备了金银错镶宝发簪、珍珠钿花以及福晋之前赏的通草花钗,加上各种首饰也不算是太过寒酸。
衣服准备的则是水红色百合纹散花锦制成的旗服,外面穿着果绿色暗花缎琵琶襟皮马褂,又暖和又轻便。
红菡看了看,笑着说道:“格格准备的很周详,这一身穿着想来在诸位格格中也是一等的了。”
“我生怕堕了咱们府中的名头,只准备出来这些,能不叫福晋操心便好。”
看了衣服,红菡又将一些规矩讲给语莺和那日跟着语莺出门的霜儿之后,便回了琼华院给福晋禀报去了。
福晋听了之后,道:“可见人没有选错,没有准备的清汤寡水的哭穷叫我操心,你去将首饰盒子中的那对紫玉镯子找出来,派人给南氏送去,等出门那一日带上。”
到了初六这一日,语莺嘱咐玖儿在家看家,便带着霜儿与宁儿上了去出门的马车,马车跟在福晋的车架后面走着,一路上车轱辘声不停,许久才到了恒亲王府。
恒亲王府举办小阿哥的满月宴,前院招待男客,后院则是招待女客,福晋带着语莺在垂花门出下了车,这才入了后院。
或许是每个亲王府的规格都是大同小异的,恒亲王府的布置与雍亲王府的布置也差不多,垂花门直对着一处花园湖泊,绕过去便是举办宴会的地方了。
语莺跟在福晋身后亦步亦趋,没有半点的逾矩,叫许多第一次看到她的人暗中点头。
“四嫂终于到了,我昨日还说下了轻雪,怕四嫂不赏脸不肯过来呢,如今见到四嫂,咱们一会子可要多喝上几杯酒!”
恒亲王的福晋虽然出身小门小户,但是这么多年也是一直操持着恒亲王府的大事小情,自有一番气度在身上。
只是多年来,一直不受恒亲王的宠爱,膝下没有子女,又不得宫中宜妃的喜欢,脸上的愁苦化也化不开。
福晋也是拉着恒亲王福晋的手,相互见了礼:“五弟妹府上有好事,我自然要过来捧场,听说前段时间弟妹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恒亲王福晋摆摆手:“我不过就是年根底下犯懒,哪年不病上几回,多谢四嫂挂念了。四嫂,这位是……”
福晋转头看向垂首站立在身后的语莺,亲切的将语莺拉到身侧:“这是我们府上的四阿哥的生母南格格,今日带她出门见见场面。”
恒亲王福晋打量了几眼,便对福晋说道:“还是四嫂会调理人,看着就知道规矩,可见不是一个爱惹麻烦的。
四嫂,我这边还要迎客,外面冷得紧,四嫂就先进去暖和暖和。”
福晋含笑点头,带着语莺随着恒亲王福晋身边的侍女进了宴会厅。
语莺生额尔赫是在六月末,满月时也是在夏日,自然是不需要做保暖,但恒亲王家的小阿哥是冬日里面生的,宴会厅周边已经摆了许多的炭盆香炉,生怕冻到这些贵客。
语莺随着福晋坐在宴席的后面,心中提着的这口气才呼出来。
这样的场面,语莺也是头一次经历,心中自然是紧张,不说之前额尔赫的满月时,那时语莺只是抱着孩子露了一面,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有什么不合规矩的都能被福晋遮掩过去。
如今在别人家做客,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别人看在眼中,要是有什么不得当的,被人笑话了也实在叫人难堪。
为了避免麻烦,语莺坐在席位上缄默三口,并不说话,只是微笑的看着诸位王妃福晋们聊天说笑。
语莺暗中打量着,此间座位是按照前院诸位兄弟的顺序排位的,坐在福晋身旁的,便是淳郡王的福晋,身后也是跟着一个打扮光鲜的女子,看着不像是格格,比之淳郡王福晋也差不多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语莺的目光,那女子微笑的朝着语莺点了点头,福晋特意派过来提点语莺的佩紫忙是提醒:“这位是淳郡王的那拉侧福晋。”
语莺连忙见礼:“见过那拉侧福晋。”
那拉侧福晋脸上略带些好奇:“敢问这位妹妹是雍亲王府……”
佩紫在一旁回道:“回侧福晋的话,这位是我们府上的南格格。”
那拉侧福晋略微点点头:“可是六月份生下雍亲王府中四阿哥的那位妹妹?之前我们府上的大格格病了,我就没有随着福晋一同前去,倒是没有与妹妹贺喜,妹妹莫要见怪。”
语莺忙是推辞:“多谢那拉侧福晋挂念。”
语莺向来谨慎,只说了两句场面话,便不再言语。那拉侧福晋见状便也没在攀谈,两人安静坐在那里。
福晋听着后面的动静,嘴角轻轻扬起,见到他府宠妾也没有过于殷勤,倒是值得培养的。
反倒是淳郡王福晋听着后面的声音,轻轻叹了一口气,谁叫那拉侧福晋是淳亲王的心头肉呢,自己不得不带着她才出门。
也还好她知晓些规矩,没有太过分,若不然一个侧福晋还不如四嫂府中一个格格守规矩,岂不是叫人看笑话。
只是席间有一个人引起了语莺的注意,那便是随着兄长嫂子入京的年秋月。
年家虽是汉军旗,但是年秋月的父亲与兄长各个都有才华,她的二哥年羹尧更是文武双全,今年刚被升任正三品内阁学士,又加封了礼部侍郎,出使朝鲜,回国后还被任命为四川巡抚,成为了封疆大吏,如今在京城中炙手可热。
年秋月今年不过十五岁,正是选秀的好年纪,此次跟着二哥年羹尧入京也有参选的意思。
因着四爷获封亲王,年家为镶白旗属人,年家所在的佐领被划归到四爷属下,因此年羹尧妻子纳兰氏便带着年秋月过来参拜福晋。
“快起来吧,这位便是你们家的格格吧,果真长的貌如天仙、温柔可人,一看就是一个有福气的。”
年秋月抿嘴笑着,端的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口中称呼不敢。
语莺在后面瞧着未来的敦肃皇贵妃,感叹命运的神奇,没有想到今日她就能看到以后四爷的挚爱年氏,想来等年氏入府之后,府中就是她的天下了吧。
或许是语莺的目光太过明显,年秋月也看向了坐在福晋身后的语莺。
年秋月身旁的侍女忙是提醒,年秋月便要行礼:“给南格格请安。”
语莺连忙侧身避开:“年小姐客气了。”
年秋月只是笑笑没再言语,站在纳兰氏一旁听着福晋与自家二嫂寒暄几句,这才随着离开归席。
语莺初次见年秋月便落下帷幕,只是心中想着这样一个温柔可人的,难怪四爷以后宠成了心尖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