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新一届的警校学子迎来了盛大而隆重的开学典礼。
在家闷了好几天闲得无聊的茂泽香惠也终于接到了期待已久的邀请帖。
她原本以为这是她兄长的恶作剧,毕竟今天是四月马鹿日,以往她都会在这天收到兄长各种各样的小恶作剧。
不过,在看到请帖上的白色翠菊图案后,茂泽香惠就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玩笑,而是乌丸哥哥真得给她下帖子了。
她迫不及待的翻开外观精美的帖子,在看到落款的乌丸苍信四个字后,茂泽香惠矜持的点了点头,对着来送邀请帖的乌丸家女仆长说道:
“请帖我收到了,你回去回复乌丸哥哥,我会准时到场的。”
女仆长恭敬的回礼道:
“是,仆代表乌丸家少主,恭候茂泽小姐的到来。”
与此同时,居住在阿笠博士家的灰原哀也收到了同样的请帖。
不过,这封请帖并不是由女仆长亲自送达,而是被放置在了阿笠宅的邮箱。
灰原哀看着被放在桌上的请帖,神色漠然而平静,她已经做好了赴约打算,并且决定好了赴约后的命运。
如果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做客自然万事皆好,如果不是,那么,她会选择最快的去死。
绝不会再为黑衣组织继续研究Aptx系列药品。
灰原哀的消极打算不管是赤井秀一还是柯南都十分的清楚,他们自然也不会放任灰原哀落到这个结局。
几人已经打算好在当天亲自陪着灰原哀一起去,问就是灰原哀胆子小,需要人陪着才愿意到别人家做客。
至于后面,那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听完女仆长的复命,乌丸苍信摆摆手让人退下并吩咐接下来整个下午,不允许任何人上三楼来打扰他,随后走进了这间宅子里隔音最好的一间静室。
又熬过了一次药效发作的乌丸苍信望着窗外,黄昏初至,夕阳西下,团簇的樱花在夕阳的映衬下仿佛沾染上了岁月的光辉。
这几日,乌丸苍信除了日常的作息与绘图外,大半的时间都用在了观赏屋后的樱花林上。
其实,乌丸苍信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花期短暂,一夜开满枝头,又一夜凋零干净的花。
霓虹警察一向以樱花作为象征标志,真田家几代都是警察,乌丸苍信自幼便见惯了这种樱花纹饰的警徽,比起他的视若寻常,弟弟安幸倒是颇为喜欢,连带着樱花也成了他最喜欢的一种植物。
虽然那时的乌丸苍信对这种东西没有什么特殊的偏爱,但他每每想要哄弟弟开心的时候,就会给他带一束纸樱花,或是去买一幅漂亮的彩绘樱花图。
而到了樱花盛开之际,乌丸苍信便会给弟弟每一日都带一小束真的樱花,或是偷偷骑车带他去神奈川樱花开得最漂亮的三浦海岸。
而当年他之所以答应去参加职业组考试,也是因为想着到了警校后,替弟弟安幸去看一看,被称为整个霓虹最美的樱花景,究竟能有多好看。
夕阳的余光使得整个房间里都铺满了霞光,充斥着时间流转的沧桑感。
乌丸苍信仿佛回到了兄弟两人幼时,依偎在母亲身旁,听着母亲讲起了有关樱花的故事。
清脆的稚子童声与母亲温婉的讲述仿佛就在他的耳边响起,落日的余晖洒在乌丸苍信无力靠在窗边的身影上,仿佛幼时母亲温柔地抚上额头,温暖而又带着绵长的余温。
当天空最后一丝晚霞再也遮掩不住星辰的闪耀,一身黑色小袖的乌丸苍信在保镖们的护送下,来到了乌丸财团名下的一间顶级茶室。
门口的接待早就被提前打了招呼,乌丸苍信刚下车,这家名为六云茶室的负责人就快步迎了上来,辛勤得把乌丸苍信往最里面的顶级包厢里领。
“那位先生是在您到达前半个小时到的。”
负责人积极的给自家未来的顶头上司介绍着,虽然是在献殷勤,但是行为语言都恰到好处,没有给乌丸苍信带来那种令人感到俗套的厌烦感。
微微点了点头后,乌丸苍信把保镖留在了门口,独自拉开了障子门,与坐在茶台对面的真田健次郎对上了视线。
“乌丸少爷。”
听到真田健次郎的称呼,乌丸苍信就像是之前遇到的茶室负责人一样,平淡地微点了点头。
待到乌丸苍信正式跪坐下来,真田健次郎拿起一旁被放置在茶炉上的小巧茶壶,亲自给他斟了八分满。
“上次仓促遇见,未来得及恭贺真田部长高升,此为小小薄礼,还请收下。”
乌丸苍信并未端茶细品,而是先把右手上的精致礼盒推了过去。
“要不是您的部署营救,没准儿我就死在前几日的劫持案中了。
放心,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会影响您的声誉。”
看到真田健次郎没有动作,乌丸苍信转而解释道,并表示作为救了乌丸家唯一继承人的恩人,再贵重的礼,其实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感激。
只不过顾及到真田健次郎如今是东京警视厅组织犯罪对策部的部长,这才只送了一份一份薄礼。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真田健次郎便也不再推辞,把礼盒放到了身旁。
这时,乌丸苍信面上的神色才缓和了几分,不过,他依旧没有动桌上的茶水,两人慢慢就着前几天的劫持案聊了起来。
待聊到尾声时,乌丸苍信忽然提及了真田雅彦:
“听说,真田部长的公子年少有为,不过26岁就已经警视级别,还是职业组出身,真是前途无量啊。”
真田健次郎心中一个咯噔,他看着面前整整11年未见的侄子,看着那张已经彻底长开,尽显锋芒的脸,心中顿时闪过了万般心绪。
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他已经彻底看不透这个孩子了。
乌丸苍信看着真田健次郎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似是有些诧异,随后缓缓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挺真心实意的笑容。
一个和11年前一模一样的笑容。
月牙丸……
真田健次郎在心底轻声念出来了乌丸苍信幼时的乳名,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这个孩子在心底对他的恨意。
“这些年我那孩子跟家里也不怎么亲近,他一直都在在奔波寻找他大哥的下落,从毕业后,就没怎么回过家。”
真田健次郎的语气带着些许感叹,乌丸苍信听出了这话的真心,随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恢复成惯常的淡薄疏离,似是在附和他的感叹,安慰了几句:
“令公子只不过是过于重情义,你们毕竟是父子亲人,即使常年不见,血脉亲情总不会淡薄。
或许日后有缘相见时,我可以替您劝告几句,让他没必要为了一个失踪了这么多年的堂兄而付出这么多精力,还是多珍稀现在拥有的东西。”
因为指不定哪一天,就什么都没有了呢。
乌丸苍信漫不经心地在心中想到。
对于乌丸苍信的安慰,真田健次郎有些苦恼的说:
“雅彦一向喜欢他大哥多过喜欢我这个父亲,这孩子性子又倔,想要让他放弃,还真没那么容易。
这些年我和他母亲劝过多少次,家里老爷子还为此动了家法,气得病了一场,可这孩子依旧不改主意,甚至当着我侄子母亲的面发誓,一定要把他大哥找回来。”
听到有关母亲的内容,乌丸苍信看着真田健次郎脸上透露出来的真心实意,同样真心实意的劝慰道:
“真田部长放宽心,或许过些时间,他就会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了呢。
少年意气而已,放心,我好歹比他大几岁,到时候有幸遇见,一定会好好开解开解他。”
真田健次郎面上平静,心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或许,他从前也没有真正看透过眼前的这个人,昔日所见,不过是他对外展露出来想让人看到的东西。
“乌丸少爷说笑了,您是乌丸财团的继承人,身份尊贵,我儿子不过是是个小小警视,哪敢劳动您费心。”
“哪里,真田部长真是谦虚,26岁的警视,不出意外,做到警视监是不成问题的,要是像您这样有了足够机遇,成为警视总监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一个未来有可能会成为警察系统最高领导人的同辈人物,我若是与之交好,就算是我父亲,也会乐见其成。”
面对真田健次郎的追捧,乌丸苍信搬出了乌丸莲耶,感受到了真田健次郎言谈微弱情绪波动,乌丸苍信又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直到月上中天,保镖轻轻叩门,乌丸苍信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场茶会。
“没想到我会与真田部长如此谈得来,不过现在时间不早,再不回去家里人要担心了。
便到此结束吧。”
说着,乌丸苍信起身理了理衣服,随后便抬脚往外走,推开障子门时,他敏锐的听到了真田健次郎轻唤了一声他的小名。
“月牙丸……”
乌丸苍信仿若未闻的走出茶室,脸上的表情,脚下的步子,甚至是心跳脉搏,都没有一丝异常。
真田健次郎,当年那个满心信赖你的孩子,已经亲手被你杀死了。
现在活着的,是乌鸦军团的威士忌,是乌丸财团的继承人,却唯独不再是真田家的月牙丸。
茶室的负责人像来时一样,又亲自把他送上了车,等乌丸苍信在后座落座,负责人一边表示招待不周,一边送上了一份表达歉意的礼物。
被坐在副驾上的保镖利落的接了过去。
这礼物,自然得通过严密检测之后,才会递到乌丸苍信的手里。
当然,这位尽职的保镖先生一把东西接到手,就开始了第一轮检测。
不知他从哪儿掏出来了一个扫描仪,仔仔细细的扫了一圈,直看得茶室负责人眼角抽搐。
怎么,是怕我投毒还是放炸弹,有必要这么严密的检查吗。
那可是我未来的顶头大老板,真要在我这里出了事,我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负责人尽管看起来十分想吐槽保镖的小题大做,不过碍于乌丸苍信还在,面上还是保持了恭敬的态度,只有那时不时抽搐一下的眼角提现了负责人并不平静的内心。
等送走了金尊玉贵,一言就可以决定他去留的乌丸苍信,这位素来把优雅礼仪刻在骨子里的负责人,第一个在手下员工面前不那么优雅的长舒了口气。
真田健次郎在乌丸苍信离开后,又在茶室里呆了许久,他亲手给他倒的茶,乌丸苍信从始至终都没有端起来过,一杯热茶就这么被放凉到现在,变得一丝热气都没有。
月光透过半开窗户洒在了静谧的茶室,真田健次郎就这么保持着跪坐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过了半个小时,这才伸手打开了之前被乌丸苍信递过来的盒子。
真田健次郎之前接过盒子时,就察觉到了盒子的轻巧,随着盖子移开,里面的东西也陷入了他的眼帘。
里面,是一束栩栩如生的纸樱花。
那是他二侄子真田安幸生前最喜欢的东西,也是死后墓前唯一摆放的东西。
真田雅彦原本已经做好的心理准备,在这一刻被这束纸樱花击得粉碎。
纸樱花的边上,放置着一张卡片,里面只写了一句话:
感谢真田部长的相救,现特赠樱花一束,聊表心意。
乌丸苍信留。
如今是樱花盛开之际,新鲜樱花花束只需要一两百日元,便宜的不能再便宜,反而是纸樱花,造价一直不低,最便宜都要1000日元。
而被乌丸苍信送过来的,自然不会是便宜的地摊货。价格,自然还得往上加。
真田健次郎沉默地拿起了卡片,忽然发现底下还有一行红色的小字,字写得极小,宛如蚊蝇,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卡片上的装饰纹路。
听说东京警校里的樱花是全霓虹最好看的,可惜,我从来不喜欢。
就在真田健次郎下意识地把卡片拿到手里,看清那行红色小字后,忽然,一道细小的火苗从他捏着卡片的位置燃起,伴随着火苗燃起,一股浓烈的白烟随之飘出。
他飞速把手里的卡片扔到了一边空置的茶碗里,随后用另一手把茶碗的盖子盖了上去。
刺鼻的味道让真田健次郎一下子认出了这是白磷燃烧的味道。
等重新揭开盖子,原本的卡片已经变成了一小片灰烬,安静地沉在茶碗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