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站起来,还来不及擦去嘴角的血,便听到她的鞋子蹬地发出的闷响。
她一个羚羊跳步,势大力沉的一拳朝我的下颚袭来。
我堪堪闪过,拳风擦着我的侧脸滑过,宛若锐利的刀口撕开了我的脸颊的皮肤。
我咬了咬牙,身后是控制台无处可躲,躲闪的方向只有左右两边,几乎没有闪躲的余地。
她的左拳没有丝毫的停顿,流畅地向我的腰部击打。
我蜷缩起身子,同样架起手格挡。
可当她的拳峰碰触到我的小臂时,我一下便明白了自己的战略是多么的错误。
我的小臂仿佛被一辆重型的卡车碾过,发出清脆的喀嚓声,不堪重负地向身体贴去,将我整个人都打得脚步腾空。
像是沙包那样重重砸在了侧面的墙壁上。
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肋部的疼痛感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更别说让我站起来了。
白沙朝着八号扑去,可它的牙齿紧紧咬住了八号的手,却完全阻止不了后者的动作。
八号皱了皱眉头,将手高高举起,竟然将那只体巨大的雪獒整只提了起来。
随后像是扔垃圾一样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站在那里,好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女性因为睾酮水平和身体构造等各方面的原因,力量往往不如男性。
但眼前这位显然是个例外,至少我不觉得自己在力量上能够胜过她。
我的余光将夏冰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很认真地看着,似乎在记录着眼前的情况。
对于她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实验吧。
我已经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勉强站了起来。
没有时间为倒地不起的白沙感到悲伤。
八号虽然浑身的腱子肉,但却不显得笨重,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我逼近。
我再次躲过她的重拳,朝着房间的角落躲去。
于是她追我躲,好几次我惊险地与她擦肩而过,我的额头不由得生出了冷汗。
她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大功率机器,有着野兽般凶猛的引擎,但这样全力以赴的战斗她一定会感到疲惫。
我打算通过躲闪的策略尽量消耗她的体力,这样我才有胜利的机会。
我的余光看向了我右手的手枪。
如果说我能通过铠甲一样的肌肉伤害到她的武器,那无疑就是它了。
她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将攻击的重心转移到了我握枪的右手。
“时间差不多咯。”夏冰站在控制台前,带着没有温度的笑,“消极比赛可不行。”
“接下来我会将辐射值调到1000伦琴。”
耳边机器的嗡鸣声陡然上升,或许是心理作用,我感觉到玻璃板后的空间似乎都出现了些许的扭曲。
这已经接近了常规核弹爆点附近的,尚未衰减时的放射水平。
远远超出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这意味着我必须铤而走险,而不能像之前那样温吞的躲闪。
我后侧拉开脚步,手枪的枪口对准了八号,没有任何犹豫地扣下了扳机,枪口在硝烟的爆发中激射出一串花火。
在我抬枪的一瞬间,她用双手挡在自己的面前,宽厚左右小臂合在一起就像一面坚韧的盾牌。
.40的子弹旋转着穿入她的手臂,却再难寸进半分,似乎被紧绷的肌肉给死死卡住。
我心中虽然早就已经有所预期,但看到这样反常识的一幕,仍不由得眼皮狂跳。
她像一头失控的公牛一样朝我撞来,因为开枪的缘故,我已经错失了躲闪的时机。
我只能将双手护在胸前,尽量减少她这势不可挡的冲击力。
碰撞的下一秒,我整个人倒飞而出,后脑重重砸在了铁墙上,一瞬间的恍惚中,我的视野都变得一片发黑,一股神经的麻痹感自上而下地传导全身。
我趴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想要让血液回流到大脑,让我能够清晰地思考。
她走在了我的面前,巨大的手掌牢牢抓着我的脑袋,单手将我从地面上拽了起来。
我只感觉整颗脑袋都要被她捏爆了,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看见她那双蓝得发黑的眼睛,也同样紧紧地盯着我。
她高高举起重拳,这一拳下去,我必然没有再站起来的可能。
我必须在此刻做点什么。
“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
她的拳头微微一愣,我则能够看见远处的夏冰饶有兴致地看着我这边,似乎并没有阻止我的打算。
“......一辈子被关在笼子里,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
“我......”
她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
我的眼中闪过狠厉,将牢牢握在手上的枪口抬起,直接将枪管塞入了她的嘴中,毫不间断地扣动扳机。
手枪不断抛出打空的弹壳,硝烟伴随着火光周旋,明黄色伴着鲜血泼洒在我的脸上。
八号如同一座轰然倒下的高山,直挺挺地瘫倒在地。
我擦着嘴角的血迹,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已经断裂开,那些碎裂的骨骼扎入我的各个器官,让我的呼吸都伴随着强烈的灼烧感。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夏冰微眯着双眼。
“你的道德呢?你的底线呢?”
“这样利用别人的犹豫和软肋,卑鄙地获取胜利,感觉如何呀?”
“还有一刀一刀将自己家人切开的感觉,又如何呀?”
她背着手,语气之中毫不掩饰她的好奇,眉宇之中却是透露着揶揄,用先前我对她的话来反问我。
我勉强靠着墙站着,冷哼一声。
“我只有两只手,能够抓住的东西就这么多。”
“我既做不了英雄,也做不来圣人。”
“我不想连我为数不多拥有的东西都失去了。”
“呵呵。”她轻笑一声,“你倒是会为自己开脱,其实你发现了没有,我们很像。”
“你看看你现在,浑身沾满了血污,和我有什么区别啊。”
我不用看也明白自己现在是如何的惨状。
我身上的血有自己的有八号的,更多地则是来自于那些虚假而真实的家人。
而她这身着一尘不染的纯白研究服,斜倚着控制台,看起来一脸轻松。
“把房间打开吧。”我嘶哑道。
“当然。”那大功率机器运作的声音忽然关闭,玻璃隔板旁的铁门锁发出喀拉声响,自然地打开。
她微微欠身,对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现在去迎接你的公主吧,马里奥。”
“还有一件事啊。”我将枪口对准她。
她无所谓道:
“根本不可能还有子弹吧,刚才那种情况,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为了保证击杀将子弹打光吧。”
“否则八号站起来的话,你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啊。”
“是啊,正常人肯定不会留手。”我那紧缩的眉头终于从这一刻舒展开来,咧开的嘴角吸入了在脸颊上流淌的血,生涩地铁锈味在我嘴中蔓延开来。
“可是为了杀你,我可以当个疯子。”
砰!
这是我特意为她留下的最后一发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