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省试题画考的白豌,他出了考场便快马加鞭的赶回郑州州府。
他急匆匆的……
循着平日里的习惯,再次去了郑州的驿站取信。
按说每隔十日便能收到凌书墨的信件,可今日却没能收到其信件。
这可是数月来破天荒的头一遭。
白豌难得焦急的在驿站门口踱来踱去,只希望那驿站屋顶,点点白鸽子能快些将信件寄过来。
“小公子,今日这信怕是不会送来了。你不妨多等几日?”负责书信往来的马夫老胡对他说道。
白豌幽怨的撇了撇嘴,心里觉得不安,仿佛有不少无奈和不好的预感……
每隔十日互相寄信,已经是他们两人固有的默契——就像是心照不宣,心有灵犀。
自己在子辰兄的鼓励下学了一年画,那般努力认真就是为了能得到他半分赞叹。
于是,他还是继续等着,并眼看着日落西山,天色渐晚……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夜渐深,弦月凌空。
白衣男子端坐在驿站旁的一个木桩子,就这么一直等到了半夜。
老胡出门泼个洗脚水,却还见到白豌呆呆的在门前等待。
他不明白,明明听这人说过,来往的不过是京城挚友的信件罢了,何以会这样痴痴等到过了子时。
“小公子,你怎么还在等?”
白豌无声一笑,只低着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手心,无奈的摇了摇头。
理智上,他应该是要回去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那么理所当然的在这里等。
为什么?
他心里暗暗奇怪:明知道这信今日不到,明日、后日、或者说大后日也是会到的啊!
今日信件不到,可能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或许是凌书墨公务繁忙,又或许是送信的人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更或者驿站送信的那只公马路上遇到了一只娇媚可爱的母马,被其拐跑了也不一定。
白豌有些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却听见旁边的老胡幽幽道:
“ 你每隔十日都来等信,不如直接去见见面不好么。何必如此……”
于是,白豌仰面凝视了一下星空,只觉得这次省试若是通过了,画院殿试题试得去京城应考。
到那时,便不用这样等信了吧?
…………
而此时的凌书墨,却在为件生死公务而思虑发愁。
整个礼部……以及其他五部只要是有才情的聪慧人士,无不都聚集在一起。
他们都是来请凌书墨联名上奏弹劾李思蒙的,希望陛下能够罢相。
李丞相权倾朝野,并且蛊惑陛下所下的圣命已经令百姓怨声载道。
无数苛捐杂税,内耗剿匪,胡乱封官罢官,已引起民愤。
在这样下去,恐怕不等玄璃屯兵压境,怕是整个大赢自己都千疮百孔,民不聊生了。
“凌大人,这李丞相能够得到陛下如此信任,无非是因为当年教授画的师徒之情。只要陛下不再信任他,便可攻破!”新任的户部侍郎捻须道。
“话虽如此……”凌书墨心中自然知晓,但是……
他一直都知道,自从恩师拜相后,结党营私,权倾朝野。
恩师某些与天子的作为,也确实十分为人不齿。
从前他只能先尽责做好自己礼部份内的事情,其他的在没有证据之前,只能尽力去探查,不可轻举妄动。
李丞相之所以有如此地位,一则是因为他曾教导过陛下的丹青,看着其长大所致。二则是因为他的妹妹李妃为先帝生了个沁阳公主,正好就是当今圣上的姐姐。
算起来李家是皇亲国戚,他的势力根本不是寻常人所能想象。
更有甚者……这毕竟是从小教导自己长大的恩师……
他太理解为何嘉兴帝会如此听李思蒙的话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让他绊倒丞相,相当于在绊倒自己从前佩服的尊师。
可最近查探得知,李思蒙竟然与此前玄璃出使追杀一案有关。
为臣,竟然有出卖本国之事,实在为人不齿。
凌书墨握住手中纸笔,只觉出云淡风轻,看不出什么情绪。可是半天,笔下却没能写出半个字来。
各部的人也不禁面面相觑,也不知如何是好。
“李家势大,已非一两日可破。我们需得从长计议。眼下最重要的应该是灵禹使团来访一事。”他喃喃道。
灵禹国的使团还有一个月就要到达大赢了。
玄璃与大赢的互不侵犯条约也快到期了,自从去年,两国使团摩擦之后,玄璃就一直蠢蠢欲动。
为此,大赢想出了与灵禹结盟,甚至借兵的想法。
而且,灵禹这次派来的人身份尊贵,乃是皇亲国戚。
除了一名滇阳郡主外,灵禹还特意挑选了一名大赢和灵禹通婚的混血父母之子—— 礼部侍郎施鸦青带队。
他们对大赢的人文风骨,书画瓷器等,早就心生倾慕。
若是能得到灵禹支持,或许能抗击玄璃兵。
想到这里,他似乎觉出在扳倒李丞相之前,必须先把外患解决。
于是,他提起笔墨,顺势写起了解决之法。
待到他手中最后一笔写完,礼部清吏司主司郝雁接过文书,只觉得手中之物重于泰山。
……
“这凌大人不愿意联名一同去弹劾李丞相,该不是怕死吧?”户部某文书不禁问道。
另一大人则颔首道:“这不可能,他当初以伤痛之躯回国,要是怕死早就投了玄璃了……”
“说的有理……”
……
几名六部的四司以及文书们,互相商谈了一下。
部分人觉得凌书墨说的有理,不轻举妄动。
另一部分则是不改初衷,还是决定联名弹劾李思蒙丞相。
待到这些人都离开了以后,凌书墨突然觉得头部一阵疼痛,悄然倒下身来。
“大人!!”身旁的阿砚仓皇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