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沅儿。”余老夫人让马车调转方向。
“娘!”卫国公对于自家这个任性的老太太欲哭无泪:“您去趟忠信伯府,今日就赶不上出城了。”
“那就明日再走!陆劭刚死,陈弘就纳了三名小妾,我不替她撑腰哪个替她撑腰。”
“娘,无论忠信伯纳多少名小妾,她都是忠信伯夫人,又怀着身孕,能受什么委屈。再说了,人家夫妻闺房之事,您能管什么。”
“我余淮英英雄一世,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窝囊废。”余老夫人再懒得与儿子说话,嫌弃道:“给我出去驾车去。”
“娘,我好歹是一府国公。”
“国公怎么了,当年太祖皇帝都当过马前卒,你有什么金贵的。”余老夫人一脚踹在他腿上。
卫国公拗不过母亲,灰溜溜的出去驾车,脸色难堪极了。
陆明泱转身登上台阶。相国寺的台阶很高,步步艰难,可她走的坚毅。
如今不仅有自己,还有妹妹。此行,便是死也绝不能去了。
还有七日!
沐浴诵经,结束了一天的规矩之后,陆明泱换上一身男装前往春香阁,那是她来京城时,路过的妓院。
找的女人,是在春香阁门口炫耀得了一串珍珠的凝香。
凝香看着身板瘦弱,还没自己高的新客人,拢上滑落肩头的轻纱,一脸的诧异:“公子这个年纪,也是来寻欢作乐的?”
“我只是长得嫌小,已是弱冠之年。”
陆明泱笑着掩饰尴尬,上前将一只鎏金凤钗插到凝香头上。虽说青楼的客人一掷千金,但还未办事,就这么大方的实属少见。
“公子是来开苞的?”凝香柔柔弱弱的往陆明泱的怀里扑。
青楼女子真是盛情难却,怪不得那些男人都喜欢来。陆明泱周旋许久,才堪堪让凝香老实的坐下来。
“你可知宁远王有什么喜好?”
“公子问的是日常琐事,还是床笫之事?”凝香勾着纤纤玉指挠陆明泱的脖颈,陆明泱急忙将一锭银子砸在她手里。
“都问,都问。”
凝香将银子揣进怀里,眼中柔情无限:“殿下节俭,每餐只备三十道菜。用餐时,爱饮秋露白,看西域舞姬的肚皮舞。平时嘛,应该是喜欢木雕,满院子的木屑。”
“至于床笫之事,殿下喜洁,每次必要女子用玫瑰花瓣沐浴,他说那样香。还有……”说到这里,凝香掩唇,难得的娇羞。
“殿下喜欢把玩奴家的脚,还爱舔舐。”
听到这,陆明泱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怎么了?”凝香不满的看向陆明泱,“殿下说了,纤纤玉足,最显女子娇媚。哪像那些青瓜蛋子没见过女人,就喜欢盯着那两个地方。”
“是,是,是!”陆明泱连忙跟着附和,“宁远王不是被幽禁了吗?为何还能如此享受。”
“殿下虽然被幽禁,但毕竟是太后的亲孙子。有太后照拂,吃穿用度还有女人,一概不缺。”
原来如此,见问的差不多了,陆明泱告辞离开。
凝香看着门关上,嫌弃的翻白眼:“知道太后有意为宁远王选妃,什么小门小户都敢来肖想,要不是宁远王如今这副模样,哪轮得到你们。”
“你说什么?”
一名蓝衣公子推门而入,淡淡的草药香压过满室脂粉香。
凝香急忙起身相迎,“一个小门小户的庶女来打探宁远王。别家都是家仆老妈子来,正主来的还是头一个,想做王妃想疯了。”
冷凌风问:“你怎知她是小门户的庶女?”
凝香笑道:“瞧她那手糙的,一看日子过得就不如意。要不是家里没使唤动的人,这种地方,哪家小姐亲自来。”
冷凌风走到走廊上,就见一名娇小的白衣公子匆匆离去。
清冷的月色下,陆明泱绕道后山,专挑僻静的小路回相国寺。山坳里,呼啸的风声里传出吃人的狼叫声。
半山腰上正巧有一座矮小的山神庙,陆明泱吓的躲了进去。
“谁?”
山神石像后传出轻微的响动声。
陆明泱靠在门板上,进也不敢,退也不敢。
许久没有回应,陆明泱嘟囔了一句“难道是老鼠”,打开火折子。
庙台上供奉的山神是大将军的形象,金盔、金甲、红袍,手持开山巨斧,整个石像高耸入顶,一双巨眼俯视大地,随时会吞噬人心。
火折子掉在地上。
陆明泱回过神来,连忙朝山神拜了三下,点燃一根只剩半根的红烛。
庙里亮了起来,恐惧稍减。
山神石像两侧,各有一扇木门。她担心野狼会闯进来,前去查看。
“姑娘勿进!出家之人在此休憩,衣衫不整,不敢唐突姑娘。”
“抱歉,我不知道里面有人。”
陆明泱收回手,奇怪道:“你是相国寺的和尚吗,为何会睡在这里?”
里面的声音再次传出:“不瞒姑娘,我乃相国寺的和尚,因犯了荤戒,被师父赶出山门。我无处可去,天气太冷,于是寻到此处御寒,打算着等宫中的贵人走了,再请师父原谅。还请姑娘不要说出去。”
声音清脆,带有几分稚嫩。
陆明泱连连摆手:“小和尚师父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那声音再道:“姑娘为何在此?”
“我呀,我睡不着,四处走走。我就待一会儿,很快就走,你睡吧。”陆明泱靠着山神庙台坐下。
这些时日的奔波与发生的意外,让她身心俱疲,难得的有片刻的放松。可一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心中又忐忑起来。
“小和尚师父,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姑娘请说。”
陆明泱双手合十:“若我为自救,算计无辜之人,神佛可会惩罚于我?”
“万法皆空,因果不空。姑娘想做便去做,但因果自渡,莫问神佛求心安。”
“多谢小和尚师父解惑。”
狼叫声渐渐消散,陆明泱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