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泱好奇：“你不怕他们抛弃你吗？”

    “只有弱者才会担心被抛弃，以后不要再用这个词。”

    声音低沉，隐隐带着让人渴望的命令。陆明泱似懂非懂的点头：“那背叛呢，你不怕他们背叛你吗？”

    “不怕，因为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陆明泱恍然大悟：“你是说，信人者，先信己？”

    楚铭征笑了，“所以，你要自己去选可以相信的人，用你的聪明才智。”

    “我哪有什么聪明才智，要是判断错了呢？”陆明泱长叹：“你说的没错，我说我相信自己，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

    “那就从现在开始。困兽犹斗，姑娘难道要做待宰的羔羊吗？”

    说的没错。

    现在这种情况，光靠自己是脱不了身了，得选一个可靠的人当盟友。

    可选谁呢？

    大年初一，陆明泱满脑子都是陆明沅闯入公堂，将自己护在身后的飒爽英姿；大年初二，陆明泱望着陆明沅派人送来的嫁妆发呆。

    忠伯敲响敲响屋门的声音，打断了陆明泱的发呆。

    “四姑娘，大姑娘今日回娘家。差人来说住一日，女使们在收拾沅芷阁。老奴不方便进去，您若有空，去盯着点吧。”

    陆明泱打开屋门，再次确认：“长姐要回来？”

    自忠信伯被杀之后，她还没有见过长姐。原本忠信伯的葬礼该去，但因为要行册封礼，怕冲撞了，宫里派人没让去。她也乐得如此，可现在，她还没有准备好。

    忠伯哪里知道四姑娘的想法，感慨道：“初二，本就是大姑娘回娘家的日子，只可惜忠信伯不能陪着来了。”

    “大过年的，说他干什么。”

    陆明泱简单梳洗了一下，拉着妹妹去沅芷阁打扫。烧起来的银骨炭将冰冷的房屋烧暖，一点一点的加温，她想到了一个词，家。

    听忠伯说，长姐送来的嫁妆，是当初余老夫人让他整理的母亲的嫁妆。她全部给送了回来。除此之外，还有当年她的嫁妆，少说也有三成。

    就算为了封口，给的也太多了。

    还是说，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亲人，跟她口中时时提起的父亲、弟弟们一样的亲人。不然，她为何不顾一切的跑来救自己？

    抱着这样的想法，坐在摆满珍馐美味的正厅时，陆明泱不由的多了几分期待。

    同样期待的，还有陆明沁。

    “娘，你看看我绣的怎么样，长姐会喜欢吗？”陆明沁拿出绣了多日的婴儿肚兜。

    “好看！”声音明显没过脑子。

    “我就说让你别去求她，你非要去，她哪会关心我的婚事，还不是得靠长姐。”

    陆明沁坐到母亲身边，宽慰道：“你也别担心。纵然她与长姐一母同胞，可我与长姐自小的情分，岂是她能比的。长姐都能送她那么多嫁妆，又岂会亏待我。到时候，我的嫁妆肯定比她的多。十里红妆，嫁什么人没有。”

    她越想越肯定，害羞道：“今日我再请长姐说和说和，说不定能和宋国公府，再缔姻亲。”

    柳姨娘本不想扫女儿的兴，可担心她承受不住，还是忍不住提醒。

    “沁儿，宋国公府，你就别想了。我偷偷看过大姑娘送给四姑娘的嫁妆单子，余老夫人带走的夫人的嫁妆全在里面。还有她自己当年的嫁妆，少说也有五成。剩下的，她还要养孩子。你说，她还能给你留下什么？”

    “她凭什么？”陆明沁不信。

    “这么大的事，我还能骗你不成！四姑娘现在是王妃，大姑娘自己一个人养孩子不容易，自然要仰仗着四姑娘。咱们又帮不上什么，她心里当然会有算计。”

    柳姨娘叹气：“所以呀，大姑娘能给你说个差不多的人家，你就应下。莫要求太高，再把她惹不高兴了。”

    “姨娘，大姑娘来了！”春香在门外喊道。

    “知道了。”柳姨娘忙拉着女儿去前厅，边走边嘱咐她莫置气，好好讨大姑娘开心。

    多日不见，陆明沅又憔悴了不少，仿佛风一吹就能吹倒。忠伯看着陆明沅，心疼的抽泣。好不容易劝住了忠伯，柳姨娘又过来哽咽的安慰。

    眼看着饭菜都要凉了，杨念儿揉了揉可怜的肚子，小声嘟囔：“再不吃，饭菜都凉了。”

    说话时，正好是柳姨娘嚎哭的喘息间，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长姐现在可不能饿着。”陆明泱起身，扶陆明沅入席，突然意识到少一个人，“小外甥呢？”

    陆明沅道：“我们家，就不让他来了。”

    小孩子才多大，怎么能离开母亲呢，陆明泱还想再问，琴心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

    此时，陆明沁也拿出了自己绣的肚兜送给长姐。柳姨娘趁机说起陆明沁的婚事。话跟除夕日恭维陆明泱的差不多。

    见陆明沅不说话，柳姨娘尬笑道：“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家境殷实些，不至于嫁过去受苦就是。”

    如今女儿的身世，她也知道，不敢多求，只求能当个风光的主母，手底下有一二十个奴仆差遣便够了。

    陆明沅这些时日，只顾着查父亲兵败战死的真相，未想到五妹也到了婚嫁的年纪。想到前些时日外祖母的来信，她道：“外祖母说愿意接五妹妹去云诏，为她许一名年轻有为的裨将。那里远离是非之地，是个不错的去处。”

    柳姨娘脸有些僵：“好是好，就是，是不是有些远。这要是去，我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沁儿了。”

    “您也可以一起去。”

    “是吗？”柳姨娘笑道：“沁儿不想跟长姐分开，若是京城有合适的，倒也不用跑那么远。”

    “京城怕是没有多合适的。”虽然她名义上是城阳侯之女、宁远王妃之妹，可毕竟有匈奴血脉，哪个官宦人家会求娶。

    陆明沅考虑的很实际，也没有避讳。陆明沁听着都快哭了，“我还小，婚事不着急。”

    “是是是，大姑娘难得回来一趟，先吃饭。”柳姨娘忙给陆明沅夹菜。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思，只有杨念儿吃了个饱饱的，还打了个嗝。

    柳姨娘看着散去的人群，笑僵的脸，终于垮了：“大姑娘什么意思，她明知道余老夫人恨我，还让你去云诏。想让你过去被欺负吗？”

    “长姐最在乎爹爹的名声。她定是觉得我玷污了爹爹的名声，才想把我弄的远远的。”说着，陆明沁的眼泪啪啪的落下来。

    柳姨娘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不怪旁人，都怪自己没本事为女儿寻一门好婚事。

    “沁儿，你别担心，就算没有她们，娘也能给你找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