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出地道,陆芸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吹燃火折子,陆芸一目十行看完纸上的信息,陷入沉思中。
隆庆帝只交给她一个任务,让她把盖了印章的字条交给定远伯赵端。
作男子装扮的陆芸坐在茶楼内,根据刘庆打听到的消息,此处是定远伯下值的必经之路,若无意外的话,陆芸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在盏茶时间内,定远伯的车架便会出现在楼下的街道上。
手指不急不慢的敲着桌面,陆芸眼睛盯着留下,耳朵留意着茶楼里的动静。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陆芸神经立刻就绷紧了,视野之中出现了一架马车,车檐下挂着这一只小小的灯笼,上面写着大大的赵字。
陆芸刚起了念头,就察觉身后有几道目光从自己身上掠过,生生按住了念头。神色如常的站直身体,陆芸抬脚下楼,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陆芸头也不回继续往外走,直到经过定远伯马车,跟着自己的那道脚步声才消失。
朝里谁都知道定远伯是隆庆帝的铁杆心腹,太子必定暗中派人监督他的一举一动。
回到府中,定远伯看见弟弟赵方毫不意外“进来说话。”
片刻后书房门打开,定远伯笑着跟弟弟道别“宇哥的事儿我都知道了,我会帮你留意的。”
赵二老爷亦笑着拱手。
仿佛真的只是兄弟两在闲话家常,暗中窥探的视线终于隐去。
丈夫回来时,马氏正坐在屋子里盘算家里的铺子、田产“如何?”
赵二老爷隐含悲意“大哥他说好,不要担心。”
马氏垂眸不再言语。
就在陆芸不知该怎么将手中的字条交给定远伯时,定远伯的大门打开了,从里面传来了凄厉的哭嚎声。
“老爷,老太太殁了。”
定远伯跪在万老太君的床头,满眼皆是悲痛“母亲,儿子不孝。”赵二老爷跪在大哥的身侧默默流泪。
太子来到紫宸殿,神色不明“父皇,定远伯家老太太走了,这是他上的折子。”隆庆帝轻咳一声“万老太太已经卧床多日,定远伯是股肱之臣,你该送去一份丧仪以示哀悼之意。”
太子将折子扔到一边“父皇,母孝三年,您说儿臣该准他离京扶棺回乡么。”
隆庆再次低咳“按照规矩,等闲不会夺情。”
太子眼神眯起“儿臣也认为应当如此,不如就让他归乡等守完孝再回来。”
在老太太的灵堂前,定远伯披麻戴孝带领全府下跪接旨。红衣大太监将圣旨交到赵端手中“赵大人,还请勿要辜负殿下的苦心,如今朝中可离不开您啊。”
太子歪躺在榻上,听完红衣公公的回禀,神情难掩得意“你说说,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当年东宫可没少给定远伯示好,奈何他一心一意要做个纯臣,眼里压根没有他这个太子。
崔良娣伏在他的身旁,一双洁白素手在他身上四处游弋,声音甜腻“殿下,当初妾还在定远伯住过一阵子,妾一直感念于心。”
太子懒洋洋道“看来他们对你还不错。”
崔良娣眼中划过一丝幽光“寄人篱下的有口吃的喝的,妾就知足了。”
太子睁开眼睛,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尖尖的下巴“哦,难道爱妃在他们家里吃了不少苦头。看在爱妃的份上,就让赵家二房扶棺归乡如何?”
崔良娣笑容微僵“殿下,赵家二房对妾确实不错。”
太子手指微微用力“哦,爱妾可不要撒谎。说来奇怪,你说赵寺丞小赵大人年纪也不小了,为何至今还未娶妻?个中缘由爱妃可知?”
崔良娣挤出一个笑儿“妾久居深宫,外面的事情妾如何得知?殿下勿要和妾开玩笑了。”
太子松开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我就是好奇罢了,爱妃勿要紧张。”
定远伯府治丧期间,内外守卫松弛,陆芸乔装成小厮混在下人中进了府中。捧着一扎黄纸,陆芸跟在捧着香烛的队伍里进了灵堂,浓浓的香火味扑面而来,灵堂正中放着一口大棺材,四周的蒲团上跪着两房主子,其中赫然有小赵大人。怕被他认出来,陆芸垂头快步走到定远伯身边,借着补充黄纸的契机,将那枚纸条飞快塞到他手中。
定远伯麻木的神情明显一愣,不动声色的用目光打量身侧的小厮,他已认出了陆芸。陆芸垂下眼睛端着黄纸起身挨个添纸,最后转身消失在灵堂中。
赵清宇已经守了一天一夜,将手中的黄纸交给二堂哥,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专供休息的内间儿,吩咐文竹看好门,赵清宇打算小憩片刻,
四周渐渐陷入安静,赵清宇迷迷糊糊中察觉有一道视线在打量自己,睁开眼睛就看到床边坐了一个人。
“你——”赵清宇神情戒备“你是谁?”
穿着丫鬟衣裳的崔兰溪柔声道 “三弟弟,不记得我了?我是兰溪。”
赵清宇一愣,顷刻跪到在地“见过崔良娣、”
崔兰溪伸手欲要将他扶起,却见他如怕沾到脏东西一般远远避开,声音转冷“你嫌弃我?”
赵清宇“娘娘是宫中贵人,不该出现在此处,还请娘娘早日回宫。”
崔兰溪神情柔和几分“不必为我担心, 已经将事情都安排好了,你放心。老太太在世时对我颇为照顾,我听说你一直还未娶妻?”
赵清宇“臣名声有碍,不敢牵累世家贵女。”
崔兰溪笑容更甚“这么说来是真的了?你心中可有心仪的女子?”见他不开口,崔兰溪发出一声轻笑“难不成三弟弟心里还想着陆大小姐。哦,不对!”崔兰溪笑的更开心了“陆家已将她出府,她如今就是个被出族的弃妇!”
赵清宇终于抬眼,眸中一片冷意“这是微臣家里的事,就不劳娘娘费心了。”
崔兰溪笑容冻结在脸上,神情激动“家里的事?她是三皇子不要的弃妇,你怎么敢!”片刻后恢复冷静“三弟弟,你不如听我的,我给你另找一个如何?”
赵清宇冷漠至极“多谢娘娘美意,只是身上重孝在身。臣还要守灵先告退了。”
崔兰溪只觉心中的妒火要将自己的理智烧成灰烬,凭什么我费尽心思机关算尽都得不到的东西,她手都不用抬就有人心甘情愿双手奉上!
她陆菱已是残花败柳,凭什么!
灯火辉煌的东宫,太子凑近桌上的香炉,一脸陶醉。“爱妃,你说什么?”
崔兰溪将手中的香盒盖上“殿下,妾只是想到几件年少时的事情。当初妾和陆家的大小姐,还有清波、清露几个姐妹,玩的极好。当年陆家大小姐也就是陆菱年纪虽小,但是刚参加踏青会就登上了寻芳船。”
太子闭着眼睛“嗯嗯,你说的不错。”
“殿下?您有没有听臣妾在说话啊。”崔兰溪赌气一般将身子转向一边。
太子睁开眼睛坐直身子,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唉,爱妃到底想说什么?”
崔兰溪见他脸色不豫,调整语气“妾想请她进宫来坐坐。”
“陆家大小姐,被老三出府的那个?”太子笑了“现在特殊,爱妃若是真想她,等过了这阵子,请她来宫里住几日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