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沅撑着下巴,静静看着那抹身影越走越近。
长身立于微光之下,五官轮廓深邃,肩上恍若覆了一层雪白的霜。
他抬手解开镶了碎钻的袖扣,碎钻在光下折射出浅芒,上前俯身将她从位置拦腰抱起。
“回家了。”
沈清沅扶住他的肩,微微歪头靠进他的胸膛,看似不起眼的动作,已然成了习惯。
酒精的麻痹下,红晕浮上细嫩光滑的小脸,暂时磨平她的爪牙,攻击性要弱不少。
顾言之就默默望着这幕,将她无意识下,细微的举止尽收眼底。
临行前,祝怀砚忽然止住脚步,回头看一眼顾言之。
“现在相信了吗?”
顾言之沉默不语。
相信什么,相信沈清沅心里有过祝怀砚,相信他们过往所发生的一切吗?
他曾天真的以为,只要沈清沅把秦煜忘掉就好了,没想到她心里那块烙印,是祝怀砚造成的。
其实很早之前,沈清沅还在新西兰生活的时候,祝怀砚就暗示过他那些过往的事。
只是他不愿意去相信,沈清沅跟祝怀砚居然有过这么一段过去。
不论是先来后到,还是横刀夺爱,他祝怀砚都占据第一位。
沈清沅小脸醺红,睁着漂亮的眼睛望祝怀砚,不解地问他:“相信什么?”
祝怀砚不再看顾言之,自顾自地抱她离场,淡声回答她:“没什么。”
“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沈清沅想从他怀里下来,挣扎了好一会儿。
不动一兵一卒就解决掉顾言之这个棘手的麻烦,祝怀砚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如果你是想向我证明可以自己走的话,没必要。”
“我当然知道你可以自己走。”他低声笑道,一边状似亲昵地吻了吻她眉心。
沈清沅不禁皱眉,酒精有些上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这个意思吗?”
祝怀砚装作无辜:“不是吗?”
沈清沅有点头疼了,想了很久才想明白自己的目的。
“我的意思是,我想自己走,不想你抱我。”
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祝怀砚悄然取走她发上的小发卡。
是的。
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听进了耳里。
心里五味杂陈,希望她记得清楚,又希望她不要记得这么清楚。
祝怀砚低头问她:“我抱着你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不能抱你?”他又问。
沈清沅回答:“不喜欢。”
“不喜欢,也得喜欢。”祝怀砚执着道。
沈清沅没有反驳他,已经免疫他的偏执,反正她提什么要求,在他这里都等于没用。
只要他想,只要他要,她就必须得给。
他抱着她,走在漫长的长廊上,四周光线昏暗。
每走过一段路,便会亮起一盏灯,暖橘色灯光驱散黑暗,然而他们没走多久,灯盏又自动熄灭,恢复幽静。
他们逐渐远去,直至背影完全消失。
见沈清沅沉默不语,祝怀砚禁不住笑道:“你是在生气吗?”
“没有。”她气鼓鼓的回答。
祝怀砚毫不留情地揭穿:“你有。”
“我不能生气吗?”她气不过,怨愤地反问他。
“可以。”他点头。
沈清沅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就这么气着,一直到家的时候,祝怀砚刚合上门,就把她扣到门板上亲吻。
还没碰到红艳艳的唇瓣,就被她侧头躲开,充满恶意地瞪着他。
吻偏离几寸,落到她的侧颜上,尽管如此,他依然不想放过她。
手指挤入她的指缝,十指缠绕相扣,企图安抚她慌乱不安的心。
漆黑的环境中,感官变得敏感,沈清沅感受到湿热的呼吸扑洒在她的面孔上。
清浅的吻贴近她的肌肤,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用着蛊惑至极的口吻诱哄她。
“要我,好不好?”
逐渐灼热的气息犹如团团烈火,一点一点烧着她的心。
沈清沅失神之际,主权忽然被占领。
炙热的吻压到她红唇上,掺杂灼灼的气息席卷而来,幽淡的沉香萦绕在周身,经久不散。
不知怎么的,人儿已经被他抱往卧室。
他的动作不算温柔,相反有些急切。
可在指尖触到她眼角那抹湿润后,又不得不慢下来,唇瓣贴近她的眼角,将她的热泪吻尽。
沈清沅咬着唇骂他:“禽兽。”
“嗯,我是。”祝怀砚也不否认,他对她的念想已达巅峰,就是禽兽做派,他也认了。
“你也不是……”
“一点感觉都没有,不是吗?”
沈清沅脸色泛红,大脑里的迷糊散去一些,连忙捂住他的唇,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别说了别说了。”
今夜祝怀砚的心情是好的,至少从她晚上说过的每一句话来看,她心里没有顾言之。
否则不会在顾言之说要放弃她的时候,如释重负。
“沅沅,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他有些兴奋,极力撩拨她,极力想要去证明一些他曾认为虚无的东西。
沈清沅咬唇的力道更重了,额间冒起细密的汗珠,有些承受不住。
“没有……”
祝怀砚压低声音:“真没有?”
“有没有都不重要了。”她在心里默默想着,有没有,她都逃不脱。
就是真的有,也会重新把他一点一点剥离出去。
“重要。”他轻声叹息,手指轻抚她细软的长发,微凉顺滑,似上等的绸缎一般柔软。
“我心里有你,所以于我而言,你心里有没有我,很重要。”
以前他觉得不重要,只要得到她的人就够了。
在他的印象里,沈清沅进入祝家就是他的人,她的心里眼里都是他,所以她的一切,身上的每一个器官,都该是他的。
细想过来,他居然对沈清沅起过三次杀心,第一次是他要出国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她,知道他太多秘密,她是他阴暗人生的见证人,而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第二次,是他刚回国,得知她变心的时候。
一直跟着他的小尾巴,居然变心了。
那这条小尾巴,自然也就没了活下去的必要,可当她在小区楼下,上他的车,用着那双澄澈漂亮的眸子看他时,与当年无差。
他又改变了主意。
第三次,是她说留在他身边活不下去,既然她活不下去,那他便陪着她一起死。
可她又不愿了,为了活命,违背心意地对他说,以后我们好好过。
……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闯入他的世界,可现在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
想到这里,他抬手摩挲她湿润的唇瓣,禁不住冷笑出声。
是早该杀了她,将她制成标本,永久地存放在他身边,那样她就再也跑不掉,会永远陪着他。
待他百年之后,会同她葬在一起。
他眼角浸染猩红,湿润,温柔地亲吻她的唇,最后一次问她。
“沅沅,你心里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