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离把她往角落里推了推，“我去把人引开，你待在这。”

    “放屁！”沈南枝一把抓住了她，气息不稳：“我有办法。”

    “你有个屁办法！”宋离离喘着气骂了一句，一看她的手愣住了，“我靠手榴弹？你随身还带这玩意儿呢？”

    “是啊是啊，牛逼吧。”沈南枝没时间跟她解释了，若是只有她一个人倒是可以回去躲一躲，但是现在不能扔下宋离离不管。

    沈南枝拉着宋离离躲在拐角，准备等人冲进来一颗手榴弹解决了他们的。

    宋离离压低声音，“你看准了扔，这距离别把咱俩都炸了！”

    “要你说。”沈南枝心脏跳的出奇的快，外面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南枝凝神听着，瞅准时机，拉开保险，猛地探身一扔，手榴弹裹挟着凌厉劲风飞掷而出。

    “趴下！”她低喝一声，拽着宋离离纵身扑向地面。

    “轰”一声巨响，火光骤起，气浪裹挟着砖石碎屑、刺鼻硝烟汹涌袭来，震得人耳鼓生疼。

    身后墙面簌簌抖落尘土，身前胡同被炸得砖石横飞，哭号、咒骂声此起彼伏，杀手们被炸得人仰马翻，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趁这混乱当口，沈南枝爬起身，拉起满脸烟灰的宋离离：“走！”

    两人踉跄着跨过废墟、避开火苗，朝着胡同另一端奔去。

    身后血腥弥漫，可危机未解，刚转出胡同，一个人影猛地闪了出来，余光瞄到人的一瞬间沈南就要开枪，可对方比她快，她拿着枪的手被一脚踢中，那一枪打在了天上。

    宋离离反应过来上前，这人抬腿又是一脚，踢在了宋离离的腹部，她直接撞在墙上，往地上滑落，随后调转枪头对准了沈南枝。

    靠，这人跟那些追她们的喽啰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此时胡同上方的矮墙又翻身下来一个人，沈南枝听到这个人用日语对着这人快速说了句什么。

    这人立刻收枪，掐住了沈南枝的喉咙。

    与此同时，胡同外面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枪声，宋离离同时抬枪对着就是一枪，逼得这人不得不放开了手，沈南枝猛地退后几步。

    宋离离又是两枪射出，那两人快速闪过，但其中一人肩上还是中了一枪。

    “走！”

    她们两人同时朝外冲去，距离她最近的男人抬起手中的枪对准了宋离离，沈南枝猛地扑上去将男人撞得一个趔趄。

    霍逍的身影出现在了胡同口，他朝迎面扑来的宋离离一抓一带，将人朝身后甩了过去，被后面的张副官接住。

    他迎面对上了冲上来抓宋离离的日本人。

    日本人手中寒光一闪，枪换成了匕首，迅速冲到了霍逍面前，手里的刀直直刺向他的咽喉。

    霍逍一条腿滑跪在地上，避开了这一刀，同时抓住他的手腕顺着他的力道往前一带，膝盖狠狠往上一顶。

    击中了他的腹部，接着霍逍手肘猛地往下一砸，砸在了他的后颈，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同一时刻，沈南枝的枪都没有抬起来，就被眼前这个日本人一拳砸在了肋骨上，同样伴随着清晰的骨骼烈碎裂声，剧烈的疼痛让她握不住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

    沈南枝一个踉跄，脖子被死死勒住，一把枪顶在了她头上。

    这一切发生得相当快，就在几秒之间，两边几乎是同时分出胜负，霍逍是快是因为强，她这边快是因为菜。

    “咳…”

    喉间一腥甜，刚才那一下确实重，疼的她差点把舌头咬断，气都喘不上来。

    霍逍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将手里已经没有动静的日本人扔在了地上。

    日本人冷冷的看了霍逍一眼，“让你的人退开！”

    霍逍摆了摆手。

    张副官带着人退到了十几米开外。

    “霍逍，你终于来了，”日本人咬牙切齿道，眼中恨意汹涌，“你杀我同胞，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霍逍冷面，一言未发。

    “你想救你的妻子吧？过来啊。”日本人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手上却加重力道，枪顶得沈南枝头皮生疼，她眉头紧皱，却强忍着没吭声。

    霍逍往前走了一步，日本人突然开枪，这一枪打在了霍逍肩头。

    他却好似没有反应一样，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你可以杀我，放了她。”

    “我当然会杀你！”日本人激动的浑身颤抖：“在那之前，你必须跪下向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人谢罪！”

    沈南枝看着霍逍肩头不断涌出来的血，眉头死死的皱着。

    这个日本人今天就是打定了主意有来无回了，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霍逍。

    沈南枝看着霍逍眼底的动摇，日本人相当没有耐心，又是一枪打在霍逍的膝盖上。

    他身形一矮，沈南枝的心跳跟着漏掉了一拍，看着滴在地上的血，每一滴都像滚烫的岩浆滴在她心里。

    “我让你跪下！”耳边是日本人嘶吼的声音。

    沈南枝的手跟着动了动，等身后的日本人察觉的时候，沈南枝手中的一个雷已经塞进了他的袖子里。

    日本低头一看，脸色霎时间一变，本能的驱使下他猛地松开了勒着沈南枝的手。

    沈南枝看着那个日本人，动了动唇：“去死吧你。”

    她倒下的那一瞬间看到了张副官绕后绕了一半的身影，她知道霍逍是在拖延时间给张副官寻找反击的机会。

    可是变数太多，不可控的因素太多，这个日本人是个疯子，她不敢保证下一枪这个疯子会朝哪里开枪，她赌不起，也不敢赌。

    沈南枝勾着保险轻轻一拽，她整个人朝前栽倒，听到了保险被拉开“叮”的一声脆响。

    霍逍冲上来抓着她的衣服把她往前一带，同时一脚踹在了还在甩袖子的日本人身上，将他蹬出去老远。

    这大概是霍逍有史以来动作最快的一次。

    他接住沈南枝的同时，还能抬手将胡同里的破旧木板扯下来盖在两人身上，身后的雷同时炸响，火光冲天、气浪翻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里，砖石碎屑如暗器般四散飞溅，狠狠砸在周遭杂物上。

    “少帅！”

    “沈南枝！”

    宋离离和张副官两人同时冲了过来。

    “咳……”沈南枝的肋骨基本上就是断了，疼得她吃力的躺在地上，耳边轰鸣声让她觉得半天耳朵都是嗡嗡的。

    待爆炸余波稍歇，霍逍掀开身上的板子起身，迅速检查沈南枝的伤势。

    沈南枝看着霍逍，动了动嘴，努力咬着牙挤出一句：“你，没事吧。”

    “你他妈疯了吗！”霍逍拧着眉吼了一句，搂着她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再慢一步，那边的碎尸残渣里就有沈南枝一份了。

    张副官忍不住看了霍逍一眼，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少帅说脏话，他本来张口想问少帅的伤势怎么样，咽了咽口水，退到了一边，不敢开口了。

    “疼，”沈南枝往他掌心蹭了蹭脸，扯着嘴角笑了笑，虚弱道：“你别吼。”

    “……”霍逍一颗快被她吓裂的心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你干吗骂她！”宋离离也吼了一句：“她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霍逍转头看了她一眼，宋离离被这一眼看的汗毛倒竖，往张副官身后挪了一步，默默道：“是不是该先送他们去医院。”

    张副官再度咽了咽口水，愣愣点头。

    “抓人，”霍逍扫了眼他，“留活口。”

    张副官立刻点头去办，两个伤员被立刻送往医院，霍逍的伤口都是贯穿伤，没有伤及骨头和要害，他身体底子好，包扎治疗后就能下床了。

    沈南枝肋骨断了两根，又在躲开爆炸的时候重重砸在地上，没有枪伤的她倒是比霍逍看起来还要严重，脸色苍白的吓人。

    医生检查完后，霍逍就带着她回了大帅府，宋离离养伤的地方不能待了，暂时跟着她们回了帅府。

    沈南枝迎接了霍夫人一轮的眼泪攻势，再三保证自己没事后，总算是将霍夫人的眼泪给劝住了。

    心底苦哈哈地想，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她又要面临各种黑黢黢的汤汤水水了。

    霍逍带了两个医生住在府上，又检查了一遍沈南枝的伤后才离开了房间。

    春桃眼泪汪汪的看着沈南枝，感觉她家小姐怎么总是在受伤，心里也不禁怀疑起那个克妻传言的真实性。

    她将打来的热水放在床头，看着霍逍为沈南枝擦身，想开口问要不要帮忙，最终不敢说话，撤走了房间里伺候的丫鬟们。

    春桃在最后关上房门，瞄了眼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少帅，总觉得有点可怕，不会下一秒跳起来抽她家小姐一巴掌吧。

    沈南枝被霍逍剥了个精光，只剩下一块可怜的蓝色肚兜堪堪挂在身上，腋下侧边一团淤青混着污血，与白皙的肌肤形成强烈对比，看上去十分可怖，她身上还有不少程度的擦伤，看起来可怜极了。

    沈南枝内心忐忑，霍逍从那会儿吼了她一句以后，一直到从医院出来都没跟她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这会儿他拿着热毛巾轻柔地给她擦拭，沈南枝感觉身上的汗毛都要起来踢正步了。

    “那些人应该跟石井脱不了干系，”沈南枝舔了舔唇：“这段日子一直找不到他的踪迹，这次逼急了，他自己脸露出马脚了。”

    霍逍没说话。

    沈南枝看了他一眼，“不出意外的话，他要跑了，这是个抓他的好机会。”

    霍逍依旧没说话，专注的擦着她的手掌和指尖。

    沈南枝动了动，不知道扯到了哪里，疼的她“嘶”的抽了一声。

    “别动。”霍逍按着她的肩。

    “你肯理我了？”沈南枝抓住他的手。

    霍逍黝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沈南枝抓住他的手在唇边亲了亲，十分虚弱的笑了笑：“我这不是没事嘛，还好你够快…”

    她还想说些好话恭维下霍少帅的英明神武，缓和一下气氛，一抬头看到霍逍眼底的血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当时我慢上一步，”霍逍说：“你就死了，沈南枝。”

    沈南枝顿了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霍逍说：“我当时很害怕。”

    “对不起，”沈南枝忙搂住他的腰，将脸埋了进去：“我那时候没有办法嘛，再这样下去万一那个疯子下一枪打脑袋怎么办。”

    她不知道这是霍逍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上一次的九死一生，除了在冰天雪地里见到时感受着快要将她勒死的禁锢感，霍逍后来再没表现过什么。

    只是偶尔会从旁人的口中知道霍逍在她失踪的那几天里是什么样的，阴沉，紧绷，疯狂，仿佛随时会爆炸，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没有人知道他那时是怎么熬过一分一秒的漫长等待的。

    只有她知道回来的那些天里的每一个深夜，霍逍都紧紧将她禁锢在怀里，生怕她消失一般。

    如今她听着霍逍说他害怕，只觉得心疼的要裂开。

    霍逍小心的避开她的伤搂着她，将脸埋进她的发间：“没有下一次。”

    沈南枝捧着他的脸，吻他，霍逍吻的凶狠，像是要把她拆食入腹，急切又急躁。

    放开的时候霍逍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她的唇，带走了点点血迹。

    沈南枝气息不稳，拉开霍逍的外套，看他裹着纱布的肩膀。

    “没事。”霍逍揉了揉她软绵的耳垂。

    沈南枝低头在纱布上吻了吻，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息，“我也很害怕，只要一想到他下一枪会杀了你，我就很害怕。”

    霍逍侧头吻了吻她的耳垂，“当时为什么不走。”

    沈南枝抬头看他，霍逍又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你可以回去。”

    “当时那么多人看着呢，”沈南枝叹了口气：“当众表演大变活人什么的，太惊悚了。”

    而且在那种情况下，霍逍完全暴露在那个日本人面前，人再快又快不过子弹，她脑子里根本来不及想这么多。

    “手雷哪里来的？”霍逍低头在她肩膀上亲了亲，拿了干净的衣物给她套上。

    沈南枝眨了眨眼，很认真的看着霍逍，“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霍逍定定看着她，沈南枝抓住了他的手，“要不带你亲自看看？”

    沈南枝说完蒙住了他的眼睛，等到沈南枝放下手时，周围已经全然变了个模样，是他唯一一次见过的，完全不同于他们那个时代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