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的伤从回到这边后基本就没什么感觉了,她低头拉开衣服看了看,方才还令人胆战心惊的伤口全都没有了。
浑身上下一阵轻松。
她想到什么,就去看霍逍的伤口,看着还有些渗血的白色纱布,沈南枝皱了皱眉头,看来只对她管用。
沈南枝浑身上下只穿了上衣,下床从衣柜里取了衣服穿上,靠在衣柜上抱着手看着霍逍打量四周。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感觉如何。”
霍逍朝她伸出手,沈南枝将手放在他手心里,就被带了过去,她脚下不稳,怕自己砸过去会碰到他的伤,踉跄了几步走的东倒西歪,一个趔趄单膝跪在了霍逍面前。
霍逍忙不迭的扶住她,沈南枝抬头看着他:“我这礼行的是不是有点大。”
“受宠若惊。”霍逍说。
沈南枝没忍住笑了半天,霍逍嘴角也带着笑意,手轻柔的抚上她的肋骨,“回去以后还会有吗?”
沈南枝套了条薄薄的睡裙,霍逍掌心的温度隔着衣服传过来,沈南枝握住他的手。
“不会。”沈南枝摇了摇头,知道霍逍还是介意她的伤,她凑上去在他的嘴角吻了一下,“初次光临寒舍,带你参观参观怎么样?”
沈南枝的公寓在闹市区,面积不大,90多个平方,有两间卧室外加一个小阳台,住她一个人足以。
客厅被沙发占据大半空间,米黄色的布艺沙发蓬松柔软,陷进去仿若被云朵轻柔包裹。
抱枕散落各处,绒面、棉麻质地混搭,绣着憨态可掬的小动物或清新碎花图案,沙发前铺着厚实大地毯,沙发旁边堆叠了两摞书籍,平板,游戏机,茶几旁的箩筐里都是零嘴薯片。
霍逍垂眸,他发现沈南枝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在床前或是沙发前铺上一块厚实的地毯,堆满了她喜欢的各式各样的东西。
他们俩的房间里的那块大地毯就是沈南枝要求铺上的,霍逍在部队呆的习惯了,他的房间素来要求的就是简单整洁,自从有了沈南枝,他的世界仿佛被悄然打翻重组,那些规整的棱角被她的随性一点点磨平。
沈南枝担心他的腿,强硬的拉着霍逍靠在她身上,尽管霍逍再三表示没事,沈南枝却不依,搂着霍逍的腰,半拖半拽的拉着他走。
霍逍比她高出一个头,看上去有些滑稽,霍逍也不敢把力道全压在她身上,只能半撑着走,尽管不是很舒服,但霍逍没说什么。
沈南枝脸上洋溢着笑,带着他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他们交叠的足迹。
次卧布置成书房兼客房,靠墙的地方是一整面书柜,榻榻米靠着落地窗,白天光线铺满书桌,她的楼层偏高,一眼看去,能将大半个闹市区的繁华尽收眼底。
霓虹闪烁、车灯如流,交织成一片绚烂光影,可屋内却静谧得仿若世外桃源,玻璃隔绝了所有喧嚣,只余暖光与安宁。
沈南枝拉着霍逍步入其中,指尖划过窗台,“这儿采光顶好,我常窝在这榻榻米上晒太阳、翻闲书,一待就是一下午。”
阳光洒在书页上,文字都似镀了金,满是慵懒惬意。
沈南枝有些兴奋,一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霍逍安静的听她说着。
夜色如浓稠如墨般铺展开来,霍逍静静伫立在阳台之上,双手撑着栏杆,目光仿若脱缰之马,肆意驰骋向远方。
“在看什么。”
沈南枝走过来,递给他一杯喝的,而后搂住了他的腰。
霍逍喝了一口,带着浓郁的香味和丝丝甜意在舌尖蔓延开来,他看向远处,“看太平盛世。”
他从未站在如此高的地方看过世界,脚下一条璀璨夺目的灯河汹涌流淌,车灯恰似灵动活泼的游鱼,红白交织,于茫茫夜色里蜿蜒出归家的通途。
街边的路灯如忠诚卫士,整齐林立,暖黄光辉层层晕染开来,温柔且坚定地驱散每一寸浓稠暗夜,将光明稳稳铺陈至城市的角角落落。
远处,一幢幢商业大楼拔地而起,霓虹招牌闪烁跳跃,时尚潮流与世间百态走马灯般轮番上映。
高架桥上,车辆似钢铁洪流,川流不息、呼啸而过。
霍逍的呼吸不自觉地放缓,静静望着这片烟火缭绕的人间,心头阴霾仿若被一阵清风徐徐涤荡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在这里,没有刺鼻硝烟、没有饿殍遍野的凄惨,处处洋溢着蓬勃生机。
霍逍不自觉的想到在那个时代,夜晚宛如死寂黑洞,清冷月色高悬苍穹,街巷空荡无人,百姓紧闭门户,噤若寒蝉,唯有呜咽风声、绝望哭声与零星犬吠散落于废墟之中。
满心满眼被家国破碎的哀愁填满,性命仿若风中残烛,朝不保夕,安宁于乱世而言,是遥不可及的水中月镜中花。
他不是没有想过真的有一天,百年之后的太平盛世是什么样的,如今才觉得思想匮乏,根本想象不出这般震撼场景。
往昔身处乱世,枪林弹雨间,满心满眼只有保家卫国护百姓周全,对未来的期许被硝烟层层遮蔽,模糊成混沌一团。
可现在,目之所及繁华盛放、活力满盈,仿佛一场盛大且绮丽的幻梦,却又真切可触。
晚风仿若一双轻柔素手,带着缱绻柔情徐徐拂来,裹挟着城市烟火升腾的馥郁香气,沈南枝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眼眸恰似藏了碎星,熠熠生辉。
“这不是虚幻梦境,往后岁岁年年,你睁眼所见,都会是这般锦绣繁华的太平盛世。”
国泰民安,繁荣昌盛,终有一天,这盛世,如你所愿。
霍逍看着她,手中的的热饮滚烫,温度暖了掌心,仿若一道暖流直直沁入心窝,驱散心底潜藏多年的寒意。
杯子里的热气袅袅升腾,氤氲了霍逍的视线,眼前沈南枝的面容也变得有些朦胧,却愈发衬得她如梦似幻,霍逍捏了捏她的脸,又喝一口。
“这是什么?”
沈南枝说:“这叫热可可,好喝吧。”
霍逍看着她:“太甜了。”
“是吗?我尝尝。”沈南枝按着他端着杯子的手,踮起脚尖吻住了他。
唇瓣相触,温热的气息交融,热可可的馥郁香甜在两人唇间肆意蔓延开来,沈南枝舌尖轻探,浅尝那丝甜意,须臾后才缓缓退开,眼眸亮晶晶的,嘴角挂着得逞的浅笑:“我觉着甜度刚好,你再品品。”
霍逍唇角不自觉上扬,抬手轻抚她微红的脸颊,依言又抿了一小口。
“你没有和父母一起住吗?”
“没有,”沈南枝笑了笑:“我在福利院长大的。”
“福利院?”
“就是救济院,”沈南枝说,“四岁的时候被扔在门口的。”
霍逍看着她,她说:“我跟你说,我记性可好了,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天自己穿的是什么衣服,记得那天福利院门口坏了的路灯一晚上闪了多少下,神奇吧。”
“还记得他们的样子吗?”霍逍将她圈在怀里,低头在她头顶蹭了蹭。
“不记得,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不过也不重要,记得了也没什么用,我又不打算找他们。”沈南枝把霍逍手里的热可可端过来喝了一口。
霍逍看着她没说话。
“其实没什么,我早就不在意了。”沈南枝摆摆手,晃了晃杯子,看着手里的热可可荡出一圈圈涟漪。
她转过来看着霍逍,“你知道什么样的孩子会被送往福利院吗?”
不等霍逍说话,她就接着道:“福利院的孩子大多都是因为体弱多病治不好被扔掉的,要么就是家破人亡没办法才被送到福利院的,要么就是父母单纯不想要的….”
“院长说扔孩子的夫妻看上去挺体面的,”沈南枝说:“我可能就是他们单纯不想要的吧,毕竟我这么健康,长得好看,还这么聪明。”
“嗯。”霍逍亲了亲她的脖子。
“嗯什么呀,”沈南枝笑了,抬头看着他,“嗯哪个?我聪明?”
“嗯你好看。”霍逍说。
沈南枝眯了眯眼,“只有好看?合着我是个花瓶?”
“也嗯聪明。”
霍逍的一双漆黑的眼底满满的倒映着一个他,沈南枝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比那个什么公爵家千金好看?”
霍逍眼底茫然了一瞬,才渐渐盈上笑意。
“你笑什么,”沈南枝凶狠的捏着他的下巴:“快说。”
霍逍低头咬了咬她的耳垂,裹挟着滚烫的气息说了句什么,沈南枝顿时一张脸顿时红了,看着似笑非笑退开的霍少帅,沈南枝揉了揉耳朵。
疯了疯了,这货一阵正经说骚话的本事让人难以招架。
大概是因为今天有些兴奋,霍逍来到了她的世界里,她将自己的一方天地全部沾染上了霍逍的气息,她显得格外亢奋,拉着霍逍说了很多。
她不想马上回去,决定拉着霍逍在这住一晚,反正两边的时间差的很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饿吗?”沈南枝说:“我饿了,要不然我煮面给你吃。”
“你会?”霍逍问。
“开玩笑,你真当我是民国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啊,”沈南枝把霍逍扶到沙发前坐下,随便往他怀里塞了本书:“你看会书,我马上就好。”
霍逍看了眼手里的书,随便翻开一页,手就顿住了。
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抱在一起,交换着舌头,漫画十分的敬业,每一处都相当的清晰,沈南枝瞄了一眼都能自动脑补出限制级画面的那种清晰。
“……..”
沈南枝眼角一抽,烫手一样的忙把书抽回来合上,方晴那个死女人!
“咳,那什么…..这不是我的,是我朋友,她没事就会来这里呆着,是她的。”
霍少帅表示大受震撼,但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的模样。
新世界的大门就这堂而皇之的打开了了,然后又立刻关上了。
沈南枝摸了摸鼻子,“要不你看电视吧,感受一下新时代的科技。”
她家里没装电视,沈南枝把笔记本拿过来,刚解锁打开,毫无防备映入眼帘的的就是某个限制级画面,高清无码。
沈南枝手一抖,不知道按到了哪里,瞬间此起彼伏的娇喘吟哦声一声比一声高。
沈南枝知道这部电影,是前某个着名电影,因为尺度过大被下架,抛开其他不谈,是一部有深意的革命电影。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在翻云覆雨,翻江倒海,他们在激战,各种肉搏…..半分革命都没有…..
屏幕上两具白花花的的肉体在翻滚,3d立体环绕,沈南枝头一次知道她的电脑音响效果这么好。
沈南枝仿佛被电击一般,手忙脚乱地狂按键盘上的各种按键,最后只能强制关机,每分每秒都是煎熬,电脑屏幕黑了半晌,那声音才戛然而止。
一室寂静…..
沈南枝汗流浃背,一张脸涨得通红,滚烫得几乎能煎熟鸡蛋。
她觉得如果尴尬有段位的话,她已经破表了。
论,被男朋友误会你看小黄片怎么破!!!!!!
沈南枝荡气回肠的尴尬在脑子里奔流了一圈以后,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不不,霍少帅是来自大约一百年前的古董,他肯定不明白这是什么。
冷静!
“这其实是….”沈南枝艰难开口,“以你们那个时代为背景的革命电影…….具有教育意义…值得深思…”
霍逍看着她,煞有其事的点头,“的确值得深思。”
“………”沈南枝看着他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放弃的把自己往沙发里一埋,“你想笑就笑吧。”
起初她只是听到一声低沉醇厚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渐渐的,笑声越来越大。
沈南枝掀开一只眼睛看他,他笑得身子微微发颤一手扶着沙发扶手,一手还不忘揽住沈南枝,像是怕她羞窘过度直接遁走。
这是沈南枝第一次见到霍逍这种开怀大笑,平日里霍逍总是冷面少语,周身散发着冷峻疏离的气场,好似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时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笑起来这么干净,和她见过的校园里那些十八九岁少年郎纯粹的笑截然不同。
那些少年的笑带着未经世事的青涩莽撞,而霍逍的笑仿若破晓时分穿透薄雾的第一缕晨光,澄澈得不染纤尘。
嘴角上扬的弧度干净利落,眼舒展成一弯月牙,澄澈的眼眸里盛着碎星,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霍逍这样,像是窥见了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自己面前。
沈南枝的心软成一汪春水,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有那么好笑吗?”
霍逍终于止住笑,胸膛还因余笑微微起伏,眼底的笑意还未散去,语调里仍藏着丝丝笑意。
“抱歉,没忍住。”
“我觉得我有必要挽回一下我的形象,”沈南枝抚上他的眉眼眼底也带着笑意,神色却十分严肃:“我是个正经人,那玩意不是我看的。”
一提起这个霍逍又忍不住想笑了。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你就笑!”沈南枝恼羞成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