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祥回京之后没有几日就是清婉的生辰,依旧只是几个孩子和府上的人磕了头就是,只不过现在多了允祥旗下的属人和奴才们,还是热闹的。
清婉叹气,她还是喜欢以前清净的时候,趁着其他人已经离开,但几个孩子还没来的时候,清婉道,
“如今还没出孝,不能摆宴席我这里都这般了,明年出了孝,王爷的寿辰还不知得如何热闹。”
允祥笑道:“今年还没过完,怎么就想着明年了。”
清婉无奈:“弘暾也不小了,今日有不少人家都在试探地问弘暾的婚事,我只推说等选秀的时候再请万岁爷做主,明年他更大一岁,只怕惦记他的人更多。
又有不少没赶上先帝选秀,但等到万岁爷选秀时又逾岁的人家问起,不问世子福晋,倒问侧福晋了。
就连阿齐图的夫人都问了两句,他们家年龄合适的,我记得只有一个嫡出的格格,倒是舍得给咱们弘暾做侧。”
“阿齐图?你怎么答的?”允祥挑眉。
“我当然是含糊过去了,步兵统领家的格格,自然是要等指婚的。”清婉道。
允祥迟疑后,还是对清婉道:“阿齐图的女儿自然是要进咱们王府的,只不过不是弘暾。”
这事只是雍正私下和允祥说了,还没指婚,他本来是想等指婚的旨意之后才和清婉说的。
“莫不是给弘昌做继室?看来是阿齐图的夫人不舍得了,也是,贝子夫人自然是比不上弘暾日后的侧福晋。
更别说这个贝子的原配还留下了一个儿子。”
雍正刚登基给允祥封王的同时,还给了他一道密旨,赏给永远承袭怡亲王册书,并将此旨意交给怡亲王府的子孙世代尊藏,
但这项旨意现在只有清婉和允祥知道,就连清婉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这就意味着日后不敢说,但弘暾起码也同样是亲王,他的侧福晋是亲王侧福晋,亲王侧福晋的身份是高于贝子嫡妻的。
虽说外人不知这件事,但就算弘暾降等袭爵,郡王侧福晋依旧高于贝子嫡妻。
允祥听她这么说,有些不乐意,“难不成本府的长子还配不上她的女儿不成。”
“这倒也不是配不配得上的事,只不过后母难为,阿齐图的夫人是做母亲的,除了利益之外,难免多想些别的。
王爷也莫怪,若是让你的女儿去给人做继室,你不得把人家府邸拆了。”
允祥眉毛一竖:“我看谁敢。”
清婉轻笑:“弘昌的婚事总不能在百日内吧?”若是热孝内成亲未免太急了,也让人心寒。
允祥道:“那倒不至于,起码也得一年后。”
清婉点点头,其实也不怪阿齐图的夫人会到她面前试探,若她是个私心重的,得了阿齐图夫人的试探,怎么着也得在允祥耳边吹枕头风,把这门亲事搅了。
阿齐图出身镶黄旗满洲,博尔济吉特氏,也是雍正登基后提拔的新任步兵统领。
这一官职非皇帝亲信不能任的,上一个步兵统领可是隆科多。
允祥又说了弘暾的婚事:“弘暾的婚事你先别急,我和万岁爷自有主张,日后有更合适的等着他。”
清婉点点头,道:“本也是要和王爷说这事,倒是扯远了,前些日子弘暾又病了一场,太医说他外体看着强壮,内里却虚,需要再养养,这言下之意就是别太早成亲。
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儿又遇这件事,正好和王爷说一声,若是有人在王爷面前说起这类事,王爷就算是把人收到自己房里,也别送到弘暾身边。”
“正好,他的婚事本来也不急。”允祥轻咳一声,只当没听见清婉的最后一句话。
话毕,几个孩子就进了门,就连弘历,弘昼和舒和也到了。
弘昼一进门就是一连串的祝寿的话,弘暾等人看着一愣一愣的,一时没跟上他的话,倒是清婉和允祥笑个不停。
清笑完后又赶紧让弘昼直起身子:“天申快起来,快坐,你和四阿哥能来,婶子已经很高兴了。”
弘昼嘿嘿一笑,还没说话,就被允祥打断,“是为了祝寿,还是为了不上课?”
弘昼脸色一苦,“王父。”
弘历笑道:“今儿是十三婶的好日子,叔王就别逗天申了,不然他一会想到借口说起话来,咱们可拦不住。
我们今日和舒和妹妹来,还带着汗阿玛的任务。”弘昼还顺着他的话点头,朗声对外道,“进来吧。”
外头几个太监托着托盘进门,清婉立刻就想到了去年她的生辰,去看允祥,允祥点点头。
领头的小太监唱道:“八仙祝寿簪一支,蟾宫折桂簪一支......”
小半刻之后才完,清婉也在木香的搀扶下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下谢恩,不止如此,她明日也要进宫谢恩。
之后,弘昼才道:“造办处那边准备了快一个月,好几次呈上来的物件,汗阿玛和王父不满意,让人送回去重做。
海望还来问暾哥,说福晋喜欢什么啊,暾哥就给他们画了样子。
后来暾哥回了王府后,海望还急了。”海望是内务府总管,也是孝恭仁皇后的侄儿,雍正的表亲,而弘暾自从生病后就回了王府,没再进宫。
弘昼说到这里,还没完,
“说来暾哥的画倒是好,有几分王父的样子,不愧是自小养在王父身边的。”
这话由他说起来多少有些不合适,所以他还不忘解释,“这话原是汗阿玛说的,被我听见了。”
又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怎么婶子这里的点心就是比宫里好吃,特别是这个萨其马。”身后的使女赶紧递上干净的帕子给他擦手。
弘昼的话又急又快,谁也插不上嘴,现在停了,清婉赶紧道:“你若喜欢,我叫人抄了方子让你身边的人带回去。”
弘昼有些意动,最后摇摇头:“不用了,旁人做的不是这个味道了。我还是喜欢吃王父府上的,不止是点心,还有炙羊肉,也比宫里的味道好。”
明昭在清婉身边看着弘昼都快笑弯了腰,弘昼一脸莫名地摸摸自己的脸,也没什么啊,就问她
“昭昭你笑什么?”
明昭笑着问弘历:“四哥,朱师傅是不是都不让你们说话,怎么五哥一出宫话就这么多?这噼里啪啦的一通,让人想插话都插不进去。”朱师傅就是弘历他们的师傅朱轼。
屋内明昭的另一个四哥弘晈抬起头来看了一圈,发现是对弘历说的话,依旧低头不慌不慢的吃东西。
宫里虽好,但每日的分例就是那些,远不如在王府方便,更别说王府里东西确如弘昼所说,大部分比宫里的好吃。
另一边,只有允祥注意的角落,甘珠尔在弘暾身边守着,等弘暾拍拍腿,他就自己爬上弘暾的腿上一脸满足的坐着。
允祥失笑,并没有呵斥甘珠尔失了规矩,谁也没想到,甘珠尔对弘暾这个大了他刚好一轮的兄长会这么依赖。
屋内因为的明昭的话短暂地静了一瞬,片刻之后,才有细微的笑声传出的,弘昼一个一个的瞪了过去,发现是茉雅奇。
他瞪着茉雅奇,半晌后自己先移开眼,垮着脸哼了一声,对于这个自小养在自家王父的堂姐,弘昼是当亲姐姐看的,被她笑话,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对着明昭道:
“王父和婶子都是宽和的性子,也不知明昭从来哪里学来的牙尖嘴利,说话真真气死个人,偏汗阿玛的皇额捏就爱她这幅样子。”
他其实是想说明昭说话和雍正似的,但话到嘴边一转变成了别的,不然只怕要被“收拾”了。
明昭哼了一声:“好歹是个做阿哥的呢,当着我的面就和阿玛暗戳戳的告状。
明明是二姐姐笑的,你不敢说二姐姐不好,只找我的麻烦,我晚些回宫就告诉熹娘娘去。”
许是因为他在宫里实在调皮,又喜欢去招惹明昭,所以每次被明昭挤兑的时候,他的养母熹妃和生母裕嫔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两人又斗了几回嘴,屋内众人都是见怪不怪的,就连允祥也难得的没有说什么。
等众人该离开的时候,明昭还有些不舍,瘪着嘴不说话。
清婉拉着她温声安慰:“今儿个没有请旨,你乖乖跟着天申他们回去,我明日进宫谢恩,也让你阿玛给万岁爷请旨,接你出宫住一段时间,正好你阿玛下月初一的生辰,在万岁爷面前也好说话。”
明昭在她身边轻轻道:“我要是也能像三哥一样,病了就能出宫就好了。”
“不许说这样的话。”清婉嗔怪道,她又何尝舍得明昭离开,只是既然是恩典,自然也只能谢恩。
明昭还有些低落地点点头:“那女儿就先回宫了。”
“去吧。”因为还有其他孩子在,清婉笑着送他们离开,回头看见允祥,瞪了他一眼,回去换衣服。
允祥被瞪的莫名其妙,想起明昭离开时在清婉身边腻歪的样子,摸摸鼻子,在明昭的事上,他和清婉总是说不到一起去。
他觉得清婉妇人之仁,而清婉理解却不愿意接受,对他难免怨怼,俩人的处理方式是对此事避而不谈。
等清婉第二日进宫将清婉带回王府,允祥手一挥,带着他们都去了西郊泡温泉。
清婉坐在马车上还有些还觉得有些突然,“王爷怎么突然要去西郊泡温泉了?”
他的腿疾,太医也说过可以的适当泡温泉,但是这人一直忙于政务,抽不出时间来,眼见年羹尧就要归京,允祥应该会更为匆忙才对。
并且清婉发现允祥这一路上一直在闭目养神,也没有在看折子,忍不住问道:“年羹尧回京,按说西北的事王爷不能不管,怎么在这个关头还特意抽出时间去西郊。”
允祥撑着头,眼睛也没睁道:“万岁爷让臣公郊迎年年羹尧进京。”
清婉听言微微蹙眉:“非礼太过。”
允祥点头:“礼部劝不住,我也懒得掺和,邀年羹尧过府赴宴一事,等咱们回京后再说吧。”
允祥虽然人不在京里,但是每天都有人传来京里的消息。
年羹尧一直都恃才傲物,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狂傲,王公百官朝服顶戴地顶着北风郊迎,这事皇帝敢下令,没想到年羹尧还真敢受。
这样一个倨傲的人,很难想象居然和不敢多言多行,就怕行差踏错的贵妃是亲兄妹。
以雍正的性子,也不知道能忍年羹尧到什么时候。
允祥仿佛早就料到一样,没有向雍正进言,只每天带着几个孩子打猎。
面对孩子们和侍卫们的喝彩,允祥反而对着一旁的清婉笑道:“你们额捏也是骑马狩猎的一把好手。”
清婉听他这么说,心里升起几分豪气,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对于几个孩子的起哄,她也不着痕迹地拒绝了。
这些年的后宅生活,让她已经拉不开弓了,更别说狩猎。
她只微微转移话题,几个孩子就不再缠着她展示骑射。
几天之后,比雍正的旨意先来的是弘暾。
弘暾是骑马来的,想来是快马加鞭,带着一身的风尘进门,才换了衣服,就对允祥道:“如今京里都在传,年羹尧回京,阿玛是为了避其锋芒才出了京,
更有甚者认为阿玛已经失宠于皇父,这才避到西郊。”
允祥只是笑道:“看来年羹尧还真是皇恩深重啊。”
弘暾又道:“年羹尧和纳兰夫人所生的长子年熙在今年六月生病之后一直不见好,皇父为其看八字,决定选个吉日,让其过继到隆科多膝下冲喜。
想来也是为了缓和年隆二人的关系。”弘暾将京中的最近几天的事情缓缓道来,最后道,“皇父问西郊的温泉对阿玛的腿疾是不是真的有好处。”这是催允祥回去了。
话毕,清婉和允祥都笑了,允祥道:“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也松快一天,明日咱们便回京。”
“是,儿子先行告退。”
等弘暾走后,允祥道:“年熙也是可造之材,可惜了。”
隆科多一直看不惯年羹尧在西北一手遮天,战事焦灼之时还想过要分权,如今年羹尧重病的长子过继到他膝下,允祥摇摇头,也不知雍正怎么会想到这样的法子,只怕是两头不讨好。
几人第二日一早就回了京,允祥才到怡亲王府就被雍正召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