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暾艳羡地看着户部的一众堂官和尹继善离去,又注意到尹继善是直接套上大氅就离开,有些吃惊。
不过一会,弘昌也到了,三人用过膳后,弘暾道:“不怪阿玛要将那件大氅给小尹大人,他今日穿的确实单薄,儿子看见还有些吃惊。”
不知道这件事的弘昌舔了舔唇角,目光在允祥和弘暾之间快速地看了两眼。
“元长是家中庶子,头上还有几位嫡兄,所以并不得尹泰喜欢,他妻子又早逝。”元长是尹继善的字,允祥的这句话算是解释了为什么尹继善为什么穿的单薄。
“原是这样。”弘暾虽然羡慕尹继善能在允祥跟前听差,但对他并不算了解。
若说尹继善是被家中苛待倒也不至于,只不过他亲生母亲说不上话,妻子又早逝,家中待他总是没有那么周到的。
说起来,尹继善本姓章佳,与敏妃是出了五服的族亲,若细算起来,还是敏妃的族中堂弟,所以允祥在将人调到身边做记事的时候也让人细细打探了他家中的事情,他还听闻尹继善的亲生母亲在家中多受苛待。
只是允祥虽然惜才,不愿尹继善为家中所累,却不好插手后宅之事。
晚上与清婉说起这事,清婉啐了声,骂了尹泰一句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原是因为尹继善的生母徐氏乃是被尹泰酒后强迫这才生下的尹继善,只不过尹泰自诩家规森严,自那之后夫妻二人处处苛待徐氏,这件事里最不无辜的就是尹泰,他倒有脸做出这副嘴脸。
“叫我说,小尹如今是王爷跟前的红人,前程不差,等到日后,就是封疆大吏,一方总督也能够得上。
王爷若是当真想管,就出面替他保媒,不拘哪家的,也不拘品级,娶个宗室格格回去供着不就得了。”
允祥赶紧摆摆手:“罢,罢,婚姻大事本府可不想朝身上揽,更何况若是真娶个宗室的姑奶奶回去,压制的可能就不止是尹泰和他的夫人了。”
清婉摊摊手,那就只有等到尹继善功成名就的那天了。
这事之后两人也没再提,约是年底要封笔的缘故,允祥越发忙,几天都见不到一面。
但没过几日,十二月十三,又发生一件事,就是允礽去世
允礽去世后,雍正以和硕亲王例下葬,谥号密,即理密亲王,弘晳生母为亲王侧妃,由弘晳供养,至于允礽的其他妾室则是随其意愿自由选择定居的地方。
并且雍正下旨,除理郡王王府的人之外,又点了允祉,允祹,弘曙、弘晫、弘曦、弘昉、弘春、弘昂几人为允礽穿孝。
十六日,雍正至允礽灵前奠酒。
允祥站在灵前,有一瞬的失神,如果不是因为雍正,他一生的起落好像都和允礽相关,但这一刻复杂难明的心情让他连场面上安慰弘晳等人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奠完酒之后,沉默着随雍正离开。
雍正二年也随着允礽的去世落下帷幕。
再次感觉到熟悉的恶心反胃时,清婉正在带着甘珠尔认字,她的停顿让甘珠尔疑惑地叫了一声额捏。
清婉捂住小腹,还有些不可思议,
她让乳娘把甘珠尔带走之后,又让沉香去拦住给允祥请脉还没离开的刘声芳。
刘声芳第一次把完脉之后,收回手,悄悄从袖子里抽出帕子擦了擦手心的汗,希望是自己弄错了。
等第二次收回手后,他闭了闭眼,自己的医术大约是没有问题的,若是把错脉了,只怕要被雍正赶出宫去了。
他回想了一下时间 ,康熙是六十一年十一月去世的,雍正二年又有闰四月,皇子按照守制二十七个月算,也该是今年的一月份出孝,还差两天,但是一个多月的身孕,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是去年年底有的。
这倒不是事,毕竟这两年间,皇子家里也有孩子出生,只是清婉年近四十其实并不是怀孕的最佳时机,对身体的损耗太大了。
清婉看刘声芳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成真了,叹了叹气,道:“刘太医,多长时间了?”
“回福晋的话,一个多月。”
清婉点点头。
跟着刘声芳回来的允祥本以为是清婉的身体不舒服,听见这话才反应过来,坐到清婉对面,道:“有孕了?”
清婉点点头,有些烦躁。
允祥去看刘声芳,刘声芳了然道:“福晋的身体暂时没有问题,只不过福晋年岁已然不轻,这一胎只怕会有些辛苦,一定要精心伺候着。”
“那,若是不留这个孩子呢?”允祥问道。
“这个......”刘声芳犹豫过后本着医者心还是决定说实话,“除了自然流产之外,目前并没有能打下孩子但保证母体无虞的药,更多的是母子俱亡。
而且如果一剂药打不下孩子的话,很多时候是通过打击母体来让孩子流产,所以王爷若是为了福晋的身体,倒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见允祥依旧黑着脸皱着眉不说话,刘声芳继续道:“当初九阿哥就是因为在母体就......,所以才下了猛药,贵妃的身子也因此缠绵病榻至今,药石无医。”
屋内一时落针可闻,清婉抚着小腹,道:“刘太医,你先回去吧。”
“是,臣告退。”刘声芳听到这话,如蒙大赦,赶紧带上自己的药箱离开。
清婉抬手,让身边的人都下去,清了清声:“王爷。”
允祥走到她面前,握住她覆在小腹上的手:“这孩子来的这么突然,却又让我们不得不留下他。”
清婉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笑道:“他既然来了,我总要留下他的,我已经怀过六次胎,也算有经验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只是万岁爷那里能交待吗?毕竟前些日子万岁爷才因为保泰身为近支宗室,未出孝就摆戏做寿要革保泰的爵。”
还因为这件事,又牵连出了阿尔松阿,还连已经去世的阿灵阿,揆叙也没放过。
允祥道:“不打紧,这两年多以来,大哥,二哥,十五弟和十六弟那里都有孩子出生,就连宗室里也有新生的孩子,总不能只盯着我吧。
不想留下他,只不过是因为刘声芳说对你的身体不好,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说法。”
清婉苦笑,她和允祥同年所生,今年都是三十九的实岁,况且这两年间允祥只差没把药当饭吃了,本以为再难有孕,没想到又再次有了身孕。
允祥见她这样,岔开话头,点了点清婉的额头,笑道,“看你这点出息,倒拿我和保泰比。”
清婉笑笑,没有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