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宁虽然心中起了那玉成好事的念头,可宁雨兰毕竟刚得了十四爷恩准离府,人还没搬出来呢。
总得先找到了落脚地地方,慢慢适应了新身份新生活,才能谈以后的事情。
再说这左先生,这么多年单身不娶,虽一时眼中有光,说不定只是单纯地欣赏美人才女而已。
这事得徐徐图之,当下只能不动声色地,让这二人能多相处会儿,彼此加深些印象与好感。
骨子里是个现代人,惜宁可没有那守贞的概念。
宁雨兰好好一个如花美眷,生生在十四爷府里冷落了那么些年,她想起来就觉得可惜。
人活一世,总得恣意绚烂绽放才好,如此死了也没遗憾。
两人离了京韵楼,惜宁把宁雨兰拐回了兰园。
“十四爷在京郊大营里忙活呢,这些时日怕是都不回来,你不如跟我回去,正好我明日去怀北山里,你跟我去逛逛如何?”
宁雨兰自然愿意,如今天高任鸟飞,她恨不得云游天下呢!
是夜便歇在了兰园客房里,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恰好赶上十四爷派人送信来,说去西山看场地,为龙骑营筹建选址,还要选拔兵士,这几日都不回城。
惜宁指挥着宋嬷嬷等人,给十四爷收拾了些厚实的衣服鞋袜。
又做了些他平日里爱吃的,装了满满两个食盒,让人送到西山去,告诉十四爷别担心,夫人去怀北义庄了,要住几日才回云云。
如此一切准备妥当,惜宁便令人套了马车,带着宁雨兰红姑春明等人,一路向北而去。
已是深秋,一路银杏黄叶铺地,秋色如火如荼。
宁雨兰如出笼鸟儿般,马车出了城,她便大着胆子掀开了车帘,好奇又贪婪的四处张望。
从前她是十四爷府上格格,一年里也就能出来三两回。
就那几回,碍于身份,也不敢这般大剌剌地掀开帘子吹风看景。
最多把帘子边角掀开一条缝,往外张望几下,若有人注意到,嗖地一下就缩回来,活得好像惊弓之鸟一般。
惜宁笑眯眯地看着她,如今她出行,有义庄护卫和十四爷安排的人手环卫相护。
双重保障,她半点也不担心抛头露面,会惹出祸端。
姐就是牛,姐就是厉害,忍辱负重多年,如今扬眉吐气,就要招摇过市,就是要秋风得意马蹄疾!
“等到了义庄,咱们还可以去爬山,跑马,摘野果子,可惜现在天凉了,不然还可以去水库里划船,摘莲子,摸鱼。“
惜宁想起来,掀起宁雨兰的裙子看了眼,嗯嗯还好,是大脚。
宁雨兰还没说啥,红姑欢喜地叫嚷起来:
“姑娘,我也要跑马,也要去山上摘果子!“
惜宁揪揪她鼻头,宠溺地道:“好,都去,都去,春明也去。“
春明还有些放不开,眼神往自家主子那儿飘了飘,见宁雨兰含笑鼓励地点了点头,才说:
“奴婢给主子们牵马,提篮子。“
马车缓行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义庄。
早有打前站的护卫去禀报宋大壮和落杏夫妇,她二人骑马出了义庄十几里,在官道边守候张望。
远远看见惜宁马车过来,落杏便下马奔上前。
车夫见她冲着马头就跑过来,赶紧地拉紧了缰绳,长吁一声,让马儿站下。
马车停稳,落杏急不可耐地上前问安。
惜宁把帘子一掀,便见她眼泪汪汪地,想要扑上来又不好失礼冒犯,只两手扒拉着车门,哆嗦着嘴唇说: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我们都吓坏了!“
简壮士等人回了义庄,早把一路险情与落杏二人细细汇报了一遍。
虽然最终有惊无险,落杏一想到惜宁与十四爷遇刺落水,在荒洲上饿了那么些天,心里就抓心挠肝地难受。
惜宁一边伸手牵着她上马车,一边笑吟吟地说:
“看你,都当了娘的人了,还哭鼻子……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喏,没少胳膊也没少腿的。“
便伸出两只胳膊给她看,又拉裙子给她看腿,喏,好好得。
落杏又哭又笑,见着车里还坐着个熟人宁格格,她愣了一下,忙起身行礼请安,被宁雨兰按住了。
“我如今已经不是十四爷府上格格了,你叫我宁姑娘便好。“
她柔声细语地道。
落杏向来机灵,虽不明白咋回事,当下从善如流地唤:
“宁姑娘安好。“
红姑与她一直要好,凑到她耳边悄悄说:
“十四爷请了皇上恩准,放宁格格和瑚图格格出府了!“
落杏一时愕然,杏眼圆瞪,扭头看着红姑,仿佛在说:
你不是逗我玩吧?
这皇家又不是平民百姓,哪有纳进府的妾室还给放出来的?
就算不喜欢不待见,府邸那么大,随便哪个角落里养着就是了。
红姑眨巴眨巴眼睛,重重地对落杏点点头,又看了看自家姑娘。
落杏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了什么,也看着姑娘,捂着嘴欢喜地笑了起来。
十四爷这是为着她家姑娘呢……真好!
惜宁倒是被这两丫头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扭过头去看风景。
宁雨兰只装作没看见她们两人的眉毛官司,全心全意地打量着车窗外。
此时马车已经进了义庄的大门,远远看去,一片金黄稻田。
远处有碧波荡漾,湖面残荷零落,时不时飞出一只野鸭子。
“听说姑娘要来,让他们去山里猎了野孢子,水库里捉了鸭子,大灶上炖着呢。“
落杏笑眯眯地说。
惜宁以前一直念叨大灶烧菜好吃,可惜竹园不能生明火,紫藤园厨房也小,不好改造烟囱。
她和宋大壮在义庄安了家,便找工匠打造了三口大灶,什么野味都能烧!
这夜惜宁领着宁雨兰,落杏红姑春明陪着,围着篝火,烤着狍子肉,羊肉,还喝了不少酒。
惜宁到此时,方才觉得活出了本真。
酒到酣处,还甩着水袖,载歌载舞,好不快活。
落杏红姑很捧场地又是打拍子,又是鼓掌喝彩。
宁雨兰从没见过女子能这般恣意畅快,笑眯眯地拢着袖子,在篝火边坐着看。
最后却不过惜宁热情相邀,也站起身来捏着兰花指,唱了一段兰亭序词。
惜宁醉眼迷离,指着宁雨兰直说,好,好,好,你若去京韵堂,必是名角儿,那什么小楼兰,赛春芳,都比不过你!
春明在旁边伺候着,心里直打鼓,这都哪跟哪儿啊……
这时代的戏子,身份卑微,宁格格虽然曾是妾室,可好歹也算是皇室女眷,怎好拿她与戏子比……
红姑落杏也有了些酒,只跟着惜宁起哄,傻呵呵地乐,鼓掌跺脚地,还跟着扭头摆尾,言曰:与姑娘同舞同乐。
春明好说歹说,才把两位主子连带她二人哄进屋里去。
也不管尊卑高下,反正都是女子,索性往那大炕上一滚,睡成了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