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有事,命大哥送我回府。
很少见大哥身着铠甲,这一身,比家里的布衣不知威武了多少。
我上下左右反复欣赏,眼馋地摸摸他黑色的战袍,忍不住说:“黑色的也好看。”
大哥要扶我上马,哪里用他扶,我腾身跃上马背,看他一脸吃惊,不免露出得意。
他和二哥如今都在军营,难得回家,哪里知道我如今不仅跑得快,还多了这许多的本事。
“给大哥说说看,还会什么?”
要不要告诉大哥,今儿军营门口倒下的两位兵士,是我的手笔?
我略一沉思,开了口:“会的多着呢,改天,你和二哥都在的时候,让你俩开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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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到他和二哥都在,我的本事便暴露了。
第二次去了军营,我照旧如法炮制。
这一次,我成功地偷袭了爹爹营帐外的三名兵士。
随着爹爹营帐外的兵士一个接一个倒下,军营里自然又是一通混乱,但这一次,混乱来得快也结束得快。
显然,经过第一次的偷袭之后,爹爹大营的兵士多了应对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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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我成功溜进爹爹的营帐,就看到了大哥。
大哥一见是我,有些狐疑,又看了看在地上挣扎的兵士,瞬间便想明白了是我捣鬼。
我还没来得及躲闪,他一个箭步,抓住我的手就往营外走。
我轻巧地避开他,一个侧翻反剪,便要点了他右肘的曲池穴。
他哪里肯依,也一个反手,将我向外轻轻一推。
爹爹洪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嫣儿。”
我扭头看了爹爹,却发现大哥皱了皱眉。大哥的神色没有逃过爹爹的眼睛,爹爹问:“何事慌张?”
倒地的三名兵士陆续站了起来,仍旧有些站立不稳。“回大将军,我等……我等……”
见他们仍不知究竟,没等哥哥捂了我的嘴,我冲口而出:“是我,点了他们的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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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睁大眼睛,咽了口唾沫,躬身道:“回大将军,嫣然不知轻重,失手误点了兵士。”
爹爹的双眉紧皱,眼里的怒气一点点溢出来,半晌吐出了两个字“绑了。”
爹爹这是要打我?
一看形势不妙,大哥立即跪了下去。
“嫣然尚幼,亦然身为长兄,有责替罚。”
我不服,立即大声嚷嚷:“嫣然何错之有?他们身为守卫,自己技不如人还不警觉,难道将来敌人打进来了,会事先打招呼,还让着他们?”
爹爹气得说不出话来,看着东倒西歪的兵士,歪了头,厉声喝问:“她可说得有理?尔等身为守卫,却不警觉,竟被十岁小儿戏弄。寒亦然,你身为其首,该当何罪?”
大哥抬了头,朗声应道:“身为大将军侍卫长,未能及时应对来袭,自当领三十军棍。”
我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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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要打大哥?
赶来的将军们都赔着笑求情,爹爹却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临走撂下一句话:“闲杂人等,不得入营,违令者斩。”
爹爹动了真怒,大哥要挨军棍,还不许我入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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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要冲进营帐找爹爹讲理,兵士们却挡着不让。
大哥站起身来,押着我出了军营,又对守卫交代,此后不得放我入营,否则军法伺候。
“哪里用得着他们放?我身轻如燕,什么地方去不得?”不服气。
爹爹小题大做,不仅让我颜面尽失,还让大哥白白挨了军棍。
而大哥也说得如此严厉,若是我入营,便有人受罚。
我岂是个平白叫人受连累的主?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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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气一口气跑回家,到娘亲面前哭诉。
“你大哥身在军营,肩负守卫之责,自然……当受此罚。”
娘亲板正了脸,温和的神情严肃起来:“嫣儿,不怪你爹爹震怒,军营非比寻常,岂是你一个孩子随进随出,还乱来的?”
娘亲也不站在我这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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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大将军府,竟无一人赞同我。
我本欲再和娘亲争辩,一看娘亲神情有些黯然,只好住口。
娘亲一声轻叹:“如今不同于过往,朝廷又新派了副将入营,你爹爹小心还来不及,哪里禁得住你再闯祸。”
这也能叫闯祸?屁大点事,娘亲也未免太露怯了。
见我一脸的茫然,还夹杂着不服,娘亲搂了我,“好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用了。只可怜你亦然哥哥,又要因为你挨打了。”
不过一件小事,便让爹爹为难,令哥哥挨打?
我满脑子疑惑不解,待要刨根问底,娘亲却不再理我。
又是气恼又是一筹莫展,只得闷头练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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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是一切不好的开端。
后来听说,不仅爹爹的大营多了副将,青州城也新换了守备。
新来的副将姓王,说是和宫里的齐贵妃娘娘沾亲带故。
而新来的守备贺非更是不一般,他的夫人竟然是宫里的一位娘娘的表妹。
我不知道的还有,新来的副将王辉和那守备贺非都和爹爹不太对付,他们来这青州城,都有着不同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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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着急的是,爹爹不肯让我再进军营,我如何能够实现自己的将军梦?
央求了爹爹几回,都毫无成效,倒是不时常回家的二哥被我缠得焦头烂额,说了句:“索性你自己带兵吧。”
自己带兵?这主意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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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子,你们可愿听我号令?”得到肯定回应后的一个黄昏,落日余晖下,洒满金色光芒的练武场上,雷子带着十二个男娃三个女娃,按照我的要求分列成两队。
看着高高低低平常稀松的他们,我没有嫌弃。
我知道,假以时日,他们,会在我的带领下,成为一支真正能打胜仗的军队。
“听我号令。雷子带队,负责按我要求督促大家训练。我跟师父练功的时候,你们先跟着雷子练。”
众人不曾犹豫,纷纷响应。
“每天晚饭后保证练一个时辰,不许叫苦,不许偷懒。”
众人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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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验收成果的时候到了。
除了雷子有模有样,其他人都稀松平常,他们甚至和一个月前差不了多少。
问过雷子才知,我在时,他们装模作样。
我一走,除了雷子,大多数娃娃都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不是今日这个家里有事告假,就是明日那个家里有事告假,既没有坚持每天练一个时辰,练的时候也十分敷衍。
雷子自个儿倒练得不错,队伍却带得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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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眼雷子,若有所思,半晌后语气凝重地告诉他:“雷子,你太面慈心软了,带兵,得说一不二。”
雷子很委屈,说自己一开始态度强硬,不许告假。
自从柔柔弱弱的喜妹说娘病了,必须回去照顾几天,别的娃也以此为借口,不是爹病了就是娘病了,就算爹娘真没病,爹娘却帮衬着说自己头疼脑热之类。
他没招了,队伍自然就越来越散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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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众人轻易许诺,却不肯认真兑现,将自己的诺言当成这草原上的蒲公英,一有风吹草动便荡然无存。
这可不行。
言而无信,何以为言?
带头的喜妹是雷子的近邻,聪明伶俐,来这里,不过是图个热闹,她可不是真心喜欢练功的。
若是她在队伍里,总找各种理由拒绝训练,那别的孩子也会有样学样。
以雷子的死脑筋,肯定搞不定他们,那我的队伍岂不是刚刚才拉起来,就要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