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惊诧,我的心气一上来,张口便道。
“再说内力和轻功的修炼并非不相融,不过是修行之人各自侧重而已,我自小双修,反互相带动,补缺增益。”
“既有先天之才,还能后天勤勉,我等自愧不如,当以你为榜样。”他若有所思,啧啧赞叹。
我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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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让我不可造次,可没说要我一直退让。
那日比武,已然没有尽兴,如今又被困了数日,不这样奔跑奔跑松松筋骨,人都要憋闷坏了。
“我们南国人一向不尚武力,我修卫在南国也是数一数二的习武之人。从前只道幽泽人如狼似虎好勇斗狠,对我南国觊觎已久,我南国若不是倚仗天险,早已城门危急。”
见我在意聆听,他笑了:“如今才知你们河洛也是人才辈出不容小觑,怪不得朝中大臣各有认同,以致我王难下定决心卷入三国纷争。”
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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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卫的脸微微有些眨红,“此次幽泽昊天生事,我并非完全不知情,只是,也想借机看看你们河洛如何应对。”
他看着我,郑重其事地说道:“你我各为其主,若不是我王想知道你河洛威武大将军之女何故到我南国,功夫究竟如何,我修卫也断断不能,让妹妹公开邀约你外出。公私有别,还望嫣然姑娘不要介意。”
虽是意外,却也在理。
最难得,是他坦诚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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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我也收敛了笑意,一脸正色地回道:“这是自然。”
想起自己刚刚在此山上所见的楹联,我说:“青城山上有一楹联说得甚是在理,事在人为,境由心造。”
既然修卫率先提及两国结盟,我若避之,反而不好,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说:“南国无论是愿意和河洛结盟还是与幽泽联手,都有南国自己的考量和取舍。我河洛自然会一力促成与贵国结盟,但对贵国的其他选择也绝无怪罪之理。”
知他尚有顾虑,索性点明:“将军请放心,虽说在两年前无意间救过你,但我此次前来,并无挟恩图报之意。不过是借李大人出访,历练散心而已。”
修卫见我说穿,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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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救我性命在前,顾念我脸面在后,都是对修某的成全。邀约虽是我王之意,却……正是我心中所愿。只是,若不在此时对姑娘说明白了,只怕日后难以叫人心安。”
彼此开诚布公,少了忌讳,反倒让我对只见过一两面的修卫有了好感。
“明白了。无论是幽泽还是我河洛,都应该会给出与南国结盟的诚意,主动权在南国王,也在将军。”
我站起身来,向着天地一声长啸。
“今日公事已说得清楚明白,我们仍是私聚,不如你我二人再痛快地跑下山去,等他们从山顶返回,同享受美食如何?”我豪气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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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修卫相视一笑,狂奔下山。
等到修玥带着众人从山顶返回山脚,我与修卫早已坐进罗家大院的二楼包厢,享用了一泡好茶。
修卫身为武将,泡茶也是好手。
行为举止和那日子玉稍有不同,却也像模像样、毫不逊色。
看来,茶,果然是南国人的国饮。
无论男女,无论文武,都十分懂得茶艺。
这算不算师父所说的享受生活?
我暗自一乐,打算攒下这个话题,回去问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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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驿馆,自然将今日情形原原本本告诉李大人。
李大人问:“嫣然,你怎么看?”
“嫣然暂无头绪,只能静观其变。大人以为如何?”
李大人点头首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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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几日出门,就知总有人远远偷窥。
初时并不在意,以为是南国的暗探。
和幽泽发生冲突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幽泽的人。
在南国的地界,又正值两国邦交的关键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且忍忍吧。
隔日再出门,便更加留心。
今日不同,居然不再偷窥,而是不知死活地敢来尾随。
终没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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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疾驰,穿过一条街,再穿过一条街。
迅速绕到其身后,轻拍他的肩头,看着他惊慌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我戏谑地眨眨眼,用力往地下一跺脚,脚下的青石板刹那间向外碎裂。
他到底没稳住,落荒而逃。
回去跟雷子一说,他也乐了。
看来,幽泽和我们杠上了。
在两国边境上频频骚扰不说,如今在南国的地界上也不肯手软。
也是,毕竟他们吃了亏。明的不行,暗的就说不好了。
嘱咐雷子和喜妹万不可大意了,又找来驿馆和驿丞,请他把驿馆里常出入的人再进行一次排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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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天黑,到驿馆周围反复查看。
和雷子再三讨论之后仍不放心,两个人又穿了夜行服,到附近的高楼上,再次查验是否有被疏漏的隐患。
这一折腾又是半宿。
我和雷子刚回到驿馆,李大人就派人来请。
心知李大人专程等我二人回来,定有话说。
雷子忙上前询问:“这么晚还没歇息,大人可是有事吩咐?”
“倒也没什么。听和驿丞说你们今日又对馆内出入人员进行排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如此。
便把近日幽泽暗探偷窥和跟踪一事说了。
又把我二人今晚查探和应对的措施说了,李大人暗暗点头。
“辛苦了。能不发生公开的冲突最好,若不得已,尽量不伤及性命,便有更多转圜的余地。”
我二人应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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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想息事宁人,但幽泽仿佛蓄谋挑衅。
跟踪之人更加明目张胆,吓跑了一个,新来一个,新来的倒比之前那个强一点。
但这个水准,连雷子都过不了。
倒是林峰,经过大半个月休养,已能自由活动。
听我和雷子说起幽泽的嚣张,很是不服,正欲寻机去找幽泽麻烦。
若不是我说:“林大人,你若在驿馆安心养伤,守护好了驿馆,你如何受伤的,我就不告诉爹爹了。”
林峰当然知道,自己这一次的鲁莽差点给河洛带来什么。
若还一意孤行,惹出新的事端,不说他自己眼下还未完全恢复,能否应对,就是回去了,爹爹也断不会再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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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泽明明知道跟不了还跟,明显是为找茬。
罢了,李大人发话了,我等还是暂且不惹事的好。
既然可以随意戏弄,暂且由着他们,只当我是在南国找了个糟糕的陪练,好熟悉南国的大街小巷。
一想明白,便不再觉得憋屈,反有了畅快。
让雷子陪李大人出门时尽管放心走,有我在后面远远地跟着,看跟的人还有啥新鲜的花招。
总之,我们得以不变应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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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一早,李大人又带着雷子出门,我照旧远远地跟在其后。
走过两三条街,正笑幽泽终于知道利害,没人再跟了。
心里一轻松,人也自在起来。
锦官城的街市与青州很是不同,除了店面的门楣、招牌,店内的布置也比青州讲究,还有独出心裁的,在店外特意摆上新品的招揽信息。
好酒才不怕巷子深,巷子明明不深,也怕人不知?
正笑南国的生意人太精明,却觉得一街一市上,多了这些展示,便多了稀奇可瞧。
我闲庭阔步、漫不经心、悠闲地跟在李大人和雷子车后,不多一会儿便觉出异样。
与前几日不同,这一次,是有人跟在我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