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雷子在第一时间让他们进府汇报。
他们一行五人,一路出关向北,快马加鞭行了十余日,先到武夷山,知道师父师娘已在月前离开,直奔剑门关,却未入剑门关。
不得已,他们十分茫然,回到了剑门关。
正不知如何是好,修卫告诉他们,不妨出剑门关,进入幽泽境内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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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五人,在剑门关换了马匹,再次出关。
一路向东,竟真的在幽泽的海边小镇永宁有了师父的消息。
早在他们到达的二十日前,有人见师父二人在此处上了一艘小船,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
五个人雇了两艘小船,分头向前打探了三日。
一无所获。
不得已,马不停蹄地回了锦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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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小镇永宁?
我和师父师娘游历时路过。
只是师父师娘一向不会游水,从不喜坐船,为何反在此地弃马行船?
雷子令人取来地图,指着永宁,又指了指武夷山和锦官城,十分疑惑:“永宁镇并非必经之路,师公为何要绕道而行?还要弃马行船?”
我的疑虑也正在此处。
弃马行船还要绕道,明显是出了变故,放眼天下,谁还有这能耐逼迫师父如此?
就算师父多年不在江湖行走,以他的身手,谁能轻易讨了好去?
狄一为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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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人人皆知师父早已归隐,就算被人寻仇,以师父师娘之能,断不会如此悄无声息地消失于一艘小船。
何况如今的师父不比从前,他的弟子是河洛大将军的爱女,又在南国封妃受宠,哪一个依仗都不该令人轻瞧了去。
我额上冷汗连连,身子微颤,一念间心沉如石,一口气提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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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跟着师父师娘长大,在他们身边的时间只怕比和爹娘在一起的时间还多,他们待我,如同亲生骨血一般,此次前往武夷山,也是为了我 。
“小姐,不用担心,我明日亲自出发,多带一些人马,必带回师公二人……或者他们的消息。”耳边传来雷子的声音。
我定了定心神,断然拒绝:“不,这一次,我定要亲自前去,弄清楚究竟。”
子言得知消息之后急匆匆地赶回世子府,向回来的几人反复询问。
稍逊,面色阴沉直接出了世子府。
子言为何如此?
我和雷子面面相觑。
无论子言同意与否,我都要亲自去寻找师父师娘的下落。
只是,有他一句首肯,我会格外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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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子言披着一身月色回了世子府。
一进府,他就吩咐底下人去叫雷子,转身正色对我说。
“嫣然,父王不同意我与你一同前去。
也好,我去了也未必帮得上。
我已请得父王恩准,让你在禁军中挑选三十名精明强干的暗卫同行。”
他摊开自己的双手,目光温柔。
“这是父王允你在非常之时要求南国地方官员协助的密旨。
你此去,离剑门关最近,修卫和子玉都在那里,他的人手你尽可以调用。
如果可以,你最好留在剑门关内,等候暗卫们的消息。”
他将手上的布卷递了过来,嘘出一口气。
“我知道他们二老对你意味着什么。不过,身为一国储君,我无法陪你一同前去,希望你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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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不够子言。
没想到,他刚刚匆忙离开并非反对我亲自去寻师尊,而是特意进宫去请了旨意。
他从来都是毫无原则地支持我,这一次,仍不例外。
是我不好,刚才还疑心他赌气离开。
不由人心潮澎湃,眼眶湿润,含泪点头。
子言为我做的,总是比我想要的还多。
谢谢你,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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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子言,为了我,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握紧他的手,能说出来的,不过短短一句。
他的话却多,一遍又一遍。
“如果你一定要亲自出关,务必千万小心。
嫣然,万不可涉险。
你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请一定想想我!
留得青山在,凡事都好回旋。
一个半月内,务必返回,切记切记!”
“好,我答应你,一定早去早回。”不假思索,我连连点头。
只要有师父师娘的消息,一切都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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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两人都不肯早歇,索性叫人备了酒菜,你一杯我一杯小酌。
彼此心事重重却又故作轻松,窃窃私语却又殷殷叮嘱。
微醺之际,他红了眼,满是不舍和万般的不得已。
情浓之时,我也红了眼,同样有不舍却更多毅然决然。
“你放心,一有师父的消息我就回来。无论他老人家是生……是死,我都要弄个清楚。子言,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我知道,他们有多重要。每日你务必传讯回来,我才能心安。”
“不可逞强!不可涉险!不可孤身!万事小心!”
“一定!一定完完整整地回来!”
他红着眼,每说一句,我点一下头。
突然没了声音,我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他闷声轻叹:“你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我笑着用身子碰了碰他,娇嗔一声:“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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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门关外,鱼贯而出一支镖队,清一色的黑色飞鱼服,手执飞鱼旗。
押运的东西十分轻简,但三十余人规模的架势,显见得东西贵重。
这支镖队很特别,大都持清一色的长剑,其中一个精壮男子十分醒目,满脸的络腮胡,使一柄大刀。
还有一个中年男子,面色蜡黄,右眼角有一处刀伤,腰上斜插了一柄轻巧的短剑。
这支镖队马不解鞍直奔武夷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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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山脚,精壮男子和中年男子上了山。
径直来到半山腰阮神医的医馆,悄无声息地递给阮神医的弟子一封书简。
弟子持了书简,恭敬地放到阮神医的右手侧。
好半晌,阮神医睁开眼睛,松开号脉的双手,对着一旁的弟子低语。
待阮神医说完,另一弟子递过去一方温热的帕子,阮神医净了手,方起了身,拿了书简。
只过了少时,便吩咐弟子先将二人带入后院。
又过了片刻,阮神医出现在了后院。
中年男子面对阮神医站定,缓缓地取下面皮,阮神医并不惊讶,直问:“狄兄是你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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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下面皮之后的我忙躬身行了大礼,说道:“家师狄一为。弟子寒嫣然拜见阮前辈。”
见阮前辈面有疑色,忙说明来意。
阮前辈仔细地打量了我,好一阵子,方开了口。
“你师父师娘皆因记挂着你,走得十分匆忙,却并无异样。
来时也未曾听他们提到过有何不妥。
只在他们走后月余,有过两三拨人上山,旁敲侧击打探你师尊消息,皆被我弟子推托说不知。”
“那是南国的修卫将军和他的属下。”我向阮前辈解释。
又问:“家师可曾向前辈提及要转道去永宁?”
“不曾。你师尊二人取了药,急于返回锦官城。”
“家师至今毫无音讯,晚辈不敢久留,这就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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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来了,我再替你一观。”雷子退至院外,阮前辈令我坐下,静了心神,开始号脉。
很快,他有了答案。
“你体内的寒凉似比你师娘所述又轻减了不少?”
我忙将练功一事如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