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多煤矿,小型三无黑煤矿更是比比皆是。那些无良煤矿主以极低的价格在火车站或汽车站招收下矿工人甚至更有甚者从无良中介手中花钱买下那些智力低下的无家可归者,一旦被送到矿下便无再见天日的可能。谢光寒一同学的弟弟是个不大灵光的少年,在山西火车站走失。同学疑心弟弟被卖进了黑煤矿,便向他求助。谢光寒留长胡须穿着破烂扮着流浪的智障者在火车站逗留着,翻垃圾桶,吃别人扔掉的剩饭剩菜,大热的天穿一件破破烂烂的夹袄……后来他被一盒快餐骗上了一辆卡车,饭菜里下了足量的安眠药,等他醒来,人已经被送下了暗无天日的矿井。吃喝拉撒睡都在矿道里,每天睡不到四小时,吃的连猪都不如,简直是人间地狱。
“好在我找到了那孩子,只是他被折磨得更……更神智不清了。”谢光寒凄然一笑,看着自己乌黑的手指,灯光映着他的脸他的发,梦幻一般。
死一般的沉寂。
电饭锅发出叮的一声,饭好了。我忙起身,拿碗装了三碗饭,递给他们,“尝尝这小炒牛肉,咸香入味,超下饭。”我拿公筷夹了一大把牛肉在他碗里,又夹了一筷子给田珊珊。
田珊珊赞不绝口,连吃了两碗米饭,一边吃一边喊着说,“罪过罪过啊!我可是在减肥的人啊!”
我笑着,“吃饱饭才有力气减肥嘛!”
谢光寒看上去胃口也极佳,最后我们仨畅快淋漓地干完所有的饭菜。
我收拾完厨房,田珊珊起身告辞,我换鞋子送她出门。
“谢老师,我就不送你了。”
谢光寒将购物袋里牛肉取了出来,“这个还是留给你吧!吃过你做的小炒牛肉,我已经没有信心能做好这道菜了。”
我哈然一笑,未免太夸张了些。还是很高兴地收下了这份有些奇怪的“礼物”。
谢光寒跟着我们进了电梯,直接按了b1楼,我不解地看着他,“我们不去b1……”
“我开车送一下吧,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走夜跑不好。”谢光寒按住开门键,看着我和田珊珊出了电梯才出来。如此体贴入微,把田珊珊同学感动得呀!
田珊珊家离得不远,几分钟车程便将人送到她家小区门口。田珊珊道谢不已,看着谢光寒驱车离去。
“现在还早,要不,我带你转转?熟悉一下环境,你以后要跑外勤的吧!”谢光寒打着方向盘。
“咱们公寓附近有没有适合夜跑的地方?”
“你晚上也出来跑步?”他惊诧地问。
“对,跑累了好睡觉。”我淡淡笑着,“我睡眠不太好……”
“那就去仙湖吧!那里环境还不错,有环湖跑道。就在前面,我带你看看去。”他倒是个热心肠的人。
仙湖就是我在窗前看到的那片蓝色的如眼泪一般的湖。
谢光寒将车停在停车场,拉开车门,看着我下车,关上门。慢慢地陪我在湖边走着,白色的栅栏将湖泊围住。
仙湖,不知道是不是那位作家先生写过的仙湖。
“为了让你听见我的话,有时候变得纤细。
微风,吹起鳝鱼的冰裂。
仙湖,陶醉的青瓷,在我手中柔软的如同你的皮肤。”
月色照着我的眼睛,我一回头,谢光寒定定地望着我。“好……有意境……”他脸颊一红,透着月光,美不胜收。
我抚额一笑,“不是我写的啦!”
绕着环湖跑道走了一圈,谢光寒话极少,只是默默地走着。
中途我接了个电话,竟是张部,我忙不迭地道:“领导好,有何指示?”
“小万啊,你已经搬进去了吧!房子还满意吗?我跟你讲啊,那床啊被子什么的都是新置办的,你不会处理了吧哈哈?”
我满心疑窦,堂堂一个部长,为何要关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跟他也不熟,总觉得暧昧不清。我心里毛毛的。挂了电话,脸色极难看。
“怎么了?”谢光寒关切地问。
“没什么。”我摇摇头,十一月的天,夜里也有些凉了。我提议回去。在车上我一直在想田珊珊说的话,关于张部长。张部人家夫妻和睦,儿子也考上了国内顶尖大学。他没理由对我这样的人感兴趣啊!
很快回到公寓b1层的停车场,他停好车,提着购物袋跟我一起进了电梯。灯光如雪,四周寂静。
“今晚,叨扰了,多谢款待。”谢光寒轻声道。
“哪里?谈不上款待只是家常便饭。”我笑着。
“人间最是难得这样的家常便饭。谢谢你!万宁!”谢光寒客客气气的,电梯在17楼停了下来,门开了,他走了出去,“我就住你楼下,有空欢迎来寒舍坐坐。”
“……”我微笑着看着电梯关上门。
回到家,对,以后要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了。
放水冲凉,那硕大雪白的浴缸看着令人心里发寒。不知什么人用过的。
冲完凉,洗完头,我才想起吹风机被我弃在花城没带来又忘了买新的。我站在阳台吹着凉风,等头发干。等到什么时候啊!在阳台走来走去,像条疯狗一样。
手机qq突然响起来,弹出一看,有陌生人加我,一看网名,我笑了,“花满楼”,又一位古龙迷。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花满楼”发了一句过来,“我是谢光寒。”
我感觉救命恩人来了,忙呵呵装可爱,“谢兄,方便借电吹风机一用吗?用完即刻归还。”
花满楼:“抱歉!我没这种玩意儿。”
是老万啊:这……是我冒犯了。SoRRY!GoodNIGht!
绝望啊!我靠在阳台栏杆上,头发湿漉漉,滴滴答答往下滴水。风吹得人头疼。我只得取了条厚厚的白色浴巾将头发包好,回房睡觉。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敲门。我吓了一跳,如临大敌,为什么大半夜的会有人敲门?
一个陌生电话,我犹疑片刻,接了。
“哪位?”夜色里声音空荡无边。
“你好,我是谢光寒,电吹风机,还需要吗?开下门。”谢光寒的声音幽幽传来。
他不是说……
我忙起身去开门,幽暗的门外,谢光寒穿一件白色t恤,七分裤子,球鞋,手里抱着一只盒子,上面印着一台电吹风机。我感动得一塌糊涂,果然是救命恩人啊!
我千恩万谢,接过那只盒子。他看了我一眼,低垂着头转身离去。
我拆开盒子,坐在镂花长椅上,吊牌还挂在上面,竟然是全新的!这个人不会特意去商场买了一台新的回来吧!好感动哎!吹干头发,我将那电吹风机收回盒中,打算明天还给他。
在qq上道谢。
是老万啊:多谢江湖救急,明日还给你。
花满楼:不必客气,你留着用吧,我头发短,基本用不着这玩意儿。
……
头发吹干了,披散着回到房间,陌生的房间。一眼望见菱花镜里长发及腰穿着一件琥珀色吊带丝质睡裙的年轻女人的脸,五官是模糊的。我陡然惊醒,方才,我穿着这一身开门见那谢光寒。
太不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