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城堡
作者:晚晚生凉   万宁是条狗最新章节     
    唉,陈烟他真的买了台电视回家。

    那个男人抱着我穿过客厅时,我被电视里男主持人夸张的笑声惊醒。

    “陈烟……”我搂着他的脖颈,穿过他的头发望见客厅墙边那台硕大的电视。“放我下来。”

    “还睡吗?”他温温柔柔的样子我半点都招架不住。

    我摇摇头,看见餐桌上丰盛的菜肴。

    “你做的?”我走到餐桌前,抓起筷子夹了块薄薄的半肥半瘦的肉片搁嘴里吃着。

    “怎样?”陈烟紧张兮兮地望着我。

    我皱着眉,不说话,吃了一块青椒。

    “好好吃。”我叹息着。

    “那你皱眉做什么?吓死我了。”他松了口气,笑得眉宇飞扬。

    屋外夜色苍凉,屋内灯光雪亮。

    陈烟坐在我对面,喝着汤,雪白的手指握着雪白的汤匙。阳台的风狂啸着吹来,夹杂着一股冷意。

    “降温了。”他舀了一碗热汤在我碗里,里面有嫩嫩的豆腐,切得碎碎的牛肉末,碾得稀碎的鸡蛋黄,青青翠翠的芫荽。浓浓的羹汤,清香扑鼻。

    我喝着汤,眼光瞥着眼前的男人。他面容年轻,眼神干净,好像自我十岁时认得他,他便是这个样子,永远那样温温柔柔地望着你。眼颦秋水。

    喝完汤,又吃了一大碗米饭,我胃口大好。粤菜多清淡,并非我的爱。陈烟做的却是家乡菜,咸香辣,每一口都是阿婆的味道,三哥的味道。吃着吃着,我的泪水掉进碗里。一个人孤身跋涉了那么多年,苦苦追寻的,不正是这一口透着记忆的饭菜吗?陈烟妈妈说,除非我死,否则休想!

    “好好的怎么又哭?”他起身,擦掉我眼角的泪水,“才三个菜就把你收服啦?这就感动了?”

    “还不让人感动啦?第一次有男人做饭给我吃……”我打住,把脸埋在饭碗里,再不说话。

    第一次亲吻,第一次心动,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热……我的第一次,统统给了眼前这个男人。我终于明白,为何躺在谢光寒身侧,我感觉不到一丝悸动。我的心,只是一座小小的城堡,它早就容不下别的东西,它早已被这个男人占满。

    明明知道是条不归路,结不出甘甜的果子,依然义无反顾,飞蛾扑火。

    陈烟放了满满一缸热水,在浴室里燃了香,他出去了。我把自己刨了精光,趴在浴缸里,玩着那些白白胖胖的泡泡。不多时,那人推门而入,手里抱着一只小板凳。

    “你出去啦!”我趴在缸壁上,羞赧地掩着雪白的胸脯。

    “我帮你洗头,好不好嘛?”陈烟把凳子放在浴缸边,一屁股坐下。“都老夫老妻了,害什么羞?”他伸长手去解我的头发。

    “你的背……谁弄的?”他颤栗地抚过那块乌青。

    “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的。”我没所谓地道。

    “疼吗?”陈烟心疼地望着我。

    “现在没那么疼了。”我躺在浴缸里,继续玩着那些雪白的泡泡。

    他的手指轻轻柔柔地穿过我的湿漉漉的头发,像雪白的鸟儿停留在柳梢,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洗发水的香味。那温凉的指腹掠过我的潮湿的脸颊,红润的耳垂,光滑的脖颈,高耸的胸脯……他的眼里流荡着炽热的光芒,波光潋滟。湿淋淋的陈烟像一棵淋了雨的植物,他凑了上来,那些吻,落在我的身上,癫狂而迷乱。

    “陈烟,好冷……”我颤栗地抱着他,紧贴着他的身体,光洁的后背曝露在幽凉的夜色里,墙壁上莲瓣状的壁灯泛着橘色的光芒。

    “那不洗了……”他拿起挂在晾杆上的一条白色毛巾,将那湿漉漉的长发擦干,又拿了一条大大的浴巾,将我严严实实地裹在里面。

    “真像个蚕宝宝。”他笑起来,笑容灿烂。“去,把头发吹干。我冲个凉……”

    我趿着拖鞋,站在浴室门边。他关上了门。哗啦的水声清晰地传出来。

    我把头发擦了又擦,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打开吹风机慢慢地吹着湿湿的头发。温热的风掠过乌黑的头发。窗外狂风袭卷着乌云,发着呼呼的声响。真的降温了。冬天终于来了。

    我进了衣帽间,从衣架上取了一件他的t恤,套在身上。 犹豫了许久,还是挑了一件不那么夸张的大裤衩穿上。拽着裤子回到房间。

    陈烟还在浴室里,水声清晰。我以为男人洗澡都是马虎了事的。他在里面待了许久。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精美绝伦的画册,关于敦煌壁画的。我摊开画册饶有趣味地翻看着,趴在被子里,被窝冰冷如水。

    陈烟光着上身出来,脖子上那枚平安扣他就是冲凉也不取下来,那原本鲜亮的红绳已经苍白失色。他走过来,头发湿漉漉的,用一张纸巾擦着手上的水珠。我翻着画册,瞥了他一眼,“你不冷吗?”我踢掉被子,跳起来。那大大的男式大裤衩掉在地上。

    “你穿的啥玩意儿?”他笑得花枝乱颤,捡起那裤子套在自己身上。

    我笑,“你干嘛?”

    他一把抱起我塞进被子里,他的温热的身体像一汪巨大的湖,清澈而透亮。我脸色绯红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双令我终生沉迷的黑色眼睛,流荡着温柔的笑意。

    “别着凉了。”他把被子盖住我的肩膀。起身,去了衣帽间。

    “你干嘛去?”我拽着被子有点小失落。

    “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等我。”他穿上外套,手按在床头,脸贴了过来,在我额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他走了,关门的声音消失后,一切都寂静下来,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我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夜里九点半。外面吹狂风,不知道他去做什么。

    被子里还是冷,我手脚冰冷地蜷缩着,好像又回到南城,那个冬天滴水成冰夏天酷暑难耐的城市。那个失去陈尘的冬天,我的整个身心都饱受着无尽的折磨。无心求学,每日行尸走肉一般昏昏噩噩。想到他,我碎到拾不起来。摁着心口迷荡地睡着。有什么东西冰冷地滑落眼角。

    不知过了多久,陈烟回来了。他进了卫生间,放水声。他走了出来,坐在床边,“睡着了?”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手是温热的,上面还残留着洗手液的清香。我轻轻握着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嗅着,像嗅一朵蔷薇花。

    “你干嘛去了?我都睡了一觉了。”我迷迷糊糊地睁不开眼睛。

    他伸手脱下那件宽大的棉t,我一哆嗦,忙往被子里钻。

    “我去药房买了药油,让我看看你的背,趴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药草的味道,他把手搓热了,将那药油抹在我的后背上,轻轻地按摩着,抚摸着,温柔得令人颤栗。

    “宁宁……”他用力掰过我的脸,炽热的呼吸喷涌而来。“抱紧我!”他的手掌穿过我蓬松的乱发,从脖颈滑向胸腹,越过千山万水。

    耳畔清晰地响起一阵窸窣声,我睁眼看他。他拆开一只小盒,光洁的后背上一个触目惊心的疤痕,像一只伤心难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