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鹤羽挑了下眉,缓缓道:“沈小姐同清远侯府倒是同气连枝,只不过赵家可没法护你周全。”
言外之意,你找错了靠山。
沈舒意垂眸乖顺道:“不论侯府如何,做人不能忘本,只要外祖一家无愧于陛下、亦无愧于百姓,臣女自然无所惧。”
“何况殿下宽和,若有冤情自有殿下替民女主持公道,民女又何须侯府相护?”
闻言,萧鹤羽倒是高看了沈舒意一眼。
毕竟这些年来,清远侯府势微,再加上被父皇所厌弃,人人避之不及。
这少女倒是坦荡,颇有情义。
沈舒意笑意盈盈,不惧萧鹤羽的打量,半晌,萧鹤羽意味不明道:“罢了,回头有空到夫人那坐坐。”
姚卉妍和沈清欢不由得替沈舒意捏了把冷汗,三皇子妃请人?倒不知会不会刁难沈舒意!
沈清欢的担心更为明显些,毕竟沈府有沈静语这个前车之鉴。
沈舒意柔声应下:“臣女遵命。”
萧鹤羽收回视线,带人离开,柴彬则落后了几步,视线落在一旁的赵宝鲲身上,冷笑道:“赵兄倒是胸有鸿鹄之志,可惜,生不逢时。”
赵宝鲲谦逊道:“多谢柴大哥提点。”
一声柴大哥让柴彬冷笑连连,只觉得赵家这小子是个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东西。
不过就算是又如何?
赵家注定没有出头之日,他赵宝鲲再有本事又如何?还不是要乖乖对自己低头。
柴彬逼近几步,笑的有些得意和张狂。
他转头在沈舒意一行人里打量起来,赵雪卿微低着头站的靠后,一直在努力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避免引起柴彬的注意。
可惜,她依旧没能逃过柴彬的眼睛。
柴彬的视线在她脸上打量了一圈,扯了下唇角,转头瞥向赵宝鲲,低声道:“或者,把你们侯府这位小姐送予我做妾,我倒也可以考虑考虑替你向殿下美言几句!哈哈哈哈!”
赵宝鲲再是能忍,到底也是血性少年。
尤其被柴彬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和奚落,此刻额上的青筋都竖起了几根。
柴彬笑的越发张狂,俨然从头至尾,都没把清远侯府放在眼里!
在这朝堂上混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帝心比你的本事更重要,你若失了帝心,本事越大过错反倒越大!
而清远侯府一早便站错了队,如今还能留着,已然是陛下恩赐!
“你!”赵宝鲲眼角泛红,赵雪卿在一旁下意识扯住他的袖子,对他摇了摇头。
柴彬笑的更是张狂,俨然没把赵家放在眼里。
沈舒意莞尔一笑,在这紧绷的气氛里,少女的笑容显出几分突兀。
柴彬眯了下眼睛,目光阴沉,打量着沈舒意冷声道:“二小姐在笑什么?”
沈舒意直视着柴彬,缓缓道:“柴公子就如此笃定,柴家不会成为下一个清远侯府?”
“我柴家……”
柴彬下意识开口,可他到底不是傻子,话到嘴边才意识到沈舒意给他挖了个坑,怎么答都错。
若他答不会,那岂不是意味着殿下野心勃勃、意在皇位?
陛下如今龙体康健,三殿下若是现在就敢笃定自己能坐上那个位置,岂不有居心叵测、意图篡位之嫌!
若他答会,那他又有什么资格嘲讽赵家?更何况,这话若是传到三殿下耳中,岂不让殿下怀疑,他有二心!
退一步讲,就算殿下不疑,那些同僚也会认为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憋了半晌,柴彬也没能说出话来。
他脸色泛红,面露凶光,冷笑着看向沈舒意:“二小姐当真是牙尖嘴利!可这个东西,时也命也,有些人恐就是缺些运道。”
这话意有所指,摆明了在指清远侯府。
沈舒意认同的点了点头,再度道:“俗话讲,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不知道柴公子的运道是不是一直那般好?”
一句话,让柴彬瞳孔微缩,霎时间,眼底多了些杀意。
他眼里多了些探究,直视着沈舒意道:“沈小姐什么意思!”
沈舒意毫不避讳的对上柴彬的目光,不急不缓,轻声道:“只是觉得如柴公子行事的作风,倒不太像忠臣良将。”
沈舒意将‘忠臣良将’四个字咬的很重,每一个字却又说的极慢。
她含笑打量着柴彬的神情,试图从他的反应中窥见蛛丝马迹。
没错,当年的姜延虎一案至今未能有所进展,故而她只能暴露在萧鹤羽的视线,打草惊蛇。
毕竟,柴家自回京后,平步青云,虽说投奔萧鹤羽是后来的事,但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
就算七年前萧鹤羽年龄不大,未必有太大的关联。
可凡是既得利者,总不会真的无辜。
所以,制造姜延虎叛国冤案、导致麓山之战数万将士惨死的罪魁祸首,必定同萧鹤羽一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柴彬心头震动,紧盯着沈舒意,似乎同样想确认什么。
可少女只是无辜又平静的看着她,那双沉静的眸子宛若世界上最细密的一张网,兜住了所有的情绪。
以至于,他竟不能从她眼中窥见分毫。
不,不可能……
她一个闺阁少女,那时才几岁?怕是连沈府的大门都没出过几次,怎么可能会知道什么!
柴彬否定了自己下意识冒出的想法,只觉得那不可能。
一定是巧合,必然只是个巧合!
只是就算如此,这沈舒意…也不是个善类!
柴彬冷笑出声,只觉得自己终日打鹰,倒是被鹰啄了眼,当日在街上,他倒没想过那其貌不扬的少女,竟有如此心计。
可一个女人,再有手段又能如何?
他瞥向一旁压抑隐忍的赵宝鲲,只觉得她还能帮清远侯府重得帝心不成?
呵,可笑!
柴彬朝着沈舒意步步逼近,男人本就高大,站在少女面前已然高了一头,这一逼近,压迫感十足,带着世家子弟的跋扈和嚣张。
柴彬离她越来越近,沈舒意却一步也不曾后退,少女神情慵懒,冷淡的看向柴彬,笑着道:“听闻上次柴公子重摔下马,怎么?是把眼睛摔瘸了吗?”
叛国者,罪无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