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郑远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他的营帐中没有点灯,月光与火光从营帐门口的缝隙中洒落进来。
他眼神定定地盯着营帐的帐顶,外面似乎是兵士们在举行大比的庆功宴,时不时的有欢呼起哄的欢快声音传来。
郑远本以为自己会哭,可心中却出奇地平静。他输了,输得彻底输的一败涂地。自认为已经很了解世子的深浅,可今日的比斗让他知道,他根本从未了解过世子。
“哈哈哈哈哈哈。”郑远捂住脸笑出了声来,说什么自认为武艺绝不在世子之下,甚至高过世子许多。结果今日世子就像戏耍他一般,如此轻松的就打败了自己。
苏凤清!!!!!郑远在内心狂吼,我不会认输的!!!绝不!!
打败世子让九江王彻底对他失望,已经成了郑远的心魔。他从小便听母亲日日哭诉,说她不应该嫁给自己的父亲。她本应该是九江王的妻子,自己也应该是九江王的儿子。
他幼时是不明白这些话的,但是每次父亲回家但凡与父亲亲近,母亲就会勃然大怒,渐渐地父亲也很少回家了。
家中只留下他与哀怨的母亲,一日日地听着母亲对长宁公主怨毒的咒骂,对九江王无穷无尽的思念。
直到父亲去世的那一日,母亲才像变了一个人。操办完父亲的后事,母亲开始渐渐地变得明媚欢快,日日都在告诉他九江王会接他们母子进府。
郑远那时候就觉的母亲已经疯了,他明明是父亲的儿子,但母亲似乎在长年累月地自我洗脑中相信了自己的谎话,已经坚定的认为他是九江王的血脉。
无所谓的,那时幼小的郑远在心中想着。即便是假的,就算母亲疯了,只要母亲开心就可以了,他没有了父亲,母亲已是他最后的亲人了。
可九江王想接他们母子的决定遭到了长宁公主强烈的反对,那一段时间两人闹得九江王府鸡犬不宁,他们母子进府的日子也就耽搁了下来。
无所谓的,反正又不是活不下去。郑远依然这么想着,只要他跟母亲还在一起就够了。
谁知有一天他起身用了早食去给母亲请安时,推开房门就见到了悬在空中的两只绣花鞋。
母亲最后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呢?郑远已经记不起来了,他的那段记忆就像丧失了一般,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九江王安置在王府的后院里了。
也终于见到了美艳明快的长宁公主,他被九江王牵着跪下对长宁公主行礼。
他偷眼打量对面华贵的女人,却觉的她面目模糊完全看不清长相。但是他知道,这女人便是他与母亲的仇人。是她,让母亲不能与九江王在一起。是她,使自己只能是一个低贱亲卫的的儿子。
是她夺走了母亲的性命。
长宁公主作为天家帝女无疑是骄傲的,虽然对郑远母子心中不快,但她并不会去对付像郑远这样的一个小孩子。
孙氏用命在她与九将王的之间插了一根刺,可这都是大人之间的恩怨,如今孙氏已死,迁怒小孩子也没什么意思。
她只是冷着神情认下了九江王的这个义子,吩咐下人好好的把他供养起来,但自己和儿子绝不会去关心他、亲近他。
于是郑远在九江王府的日子并不是很难熬,只是有些许的寂寞,九江王见下人将郑远照顾的很好,便也渐渐地来探望的也不是那么热切了。
对于郑远来说,衣食无忧呼奴唤婢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的心中一直记得母亲的仇恨,以及母亲对让他成为真正九江王儿子的执念。
他用钱财引诱下人犯错,不惜自残来构陷长宁公主苛待自己。更是一找到机会,就会挤到苏凤清的面前对辱骂长宁公主勾起苏凤清的怒火。
只是他没想到苏凤清表面上冷冷清清的,下手却又阴又狠,这个比他还小的男孩子命令下人折磨他的时候真的会下死手去欺凌他。
但是郑远忍耐住了,好像一个永远不会吃到教训的孩子,屡屡在苏凤清面前挑衅,终于让九江王目睹了他被苏凤清整治的场面。
九江王与长宁公主大闹一场,连苏凤清也被斥令跪了三天三夜的祠堂,自己也如愿以偿的被九江王接进了军营带在身边。
他认为这一路已足够努力,他讨得了九江王的关心,不仅让他们夫妻反目,更是让九江王倾囊相授,不止是军略筹谋还是不外传的苏家武艺,他都学了个十成十。
在九江王的亲自教导与偏宠下,他一直用高高在上的目光去审视苏凤清这个失败者。常年被关在王府后院的苏凤清身体单薄,刚被带进军营时还生了好几天的病。
在他已经可以带领骑兵巡逻草原时,苏凤清还在军营里练习枪法。
可是今日,他输了,彻彻底底的,一败涂地。
不能认输,不能。郑远攥紧了胸口的被子,他以前能让长宁公主与九江王反目,现在一样能让九江王与苏凤清父子离心离德。
他可以的,一定可以。
营帐外兵士们庆功的声音越来越高,隐隐地还能听到沈唯真欢快的声音,郑远堵住了耳朵。
九江王府中,长宁公主正坐在临窗的炕上绣着一个荷包。绣绷上是上好的蓝色凌波缎,她一针一线绣着喜鹊登枝的图案。
安怀从屋外走了进来,他双手正捧着一封信。他走到长宁公主的身边躬起背举起了双手,将信呈到了长宁公主手边。
“殿下。”老内侍的声音响起。“那边来信了。”
“烧了吧。”长宁公主头都没抬,手中的动作更是丝毫没有停顿。
安怀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直起了身子走到旁边的香炉架前,打开了青铜四脚瑞兽香炉的盖子,只是将信投入香炉前,他还是回头多问了一句。
“殿下,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封了。”
“烧了。”长宁公主回答的很快,手中依然在飞针走线。
安怀在心中叹了口气,转过身将整封信投入了香炉中,看着那带着皇室徽记的信封彻底化成了灰烬,才捧着香炉出去收拾了。
屋内淡淡的熏香混进了纸张烧糊的气味,长宁公主被呛得鼻子动了动,她停下手中的针,将绣绷举起来观赏着自己的作品,那喜鹊绣得十分灵动,好似要活过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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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啦~!咩咩的项目终于做完了!!!熬了差不多三个多月终于结束啦~~~
快熬成羊干了,终于可以进入稳定更新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