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寻打了个呵欠迈出了门槛,喷出一口白气,他站在房门口伸了个懒腰。
“陆爷起啦!”隔壁的小丫头噔噔地端着一盆水跑了过来给他洗漱。
陆寻满意的摸摸她的头,对着铜盆开始洗脸。冰凉的井水激了他一个哆嗦,也让他的精神完全清醒过来。
月前京城里突然流传起他与安阳侯府四姑娘的流言,可把他气个半死。虽然当时在于鸿苑的确是起了点不该有的心思,可他分明没有下手!
镇抚司里那些同僚都来恭贺他攀上了高枝儿,殊不知他战战兢兢地就怕锦乡伯打上门来找麻烦。他一点不敢有安阳侯府未来贵婿的轻狂老实做事,一边差曾大几个小旗给他彻查。
到底是谁在害他!就是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查出来!
可是等曾大几个把查出来的事报给他,他看了那几人的名字又萎了下来。查来查去的,居然查到了安阳侯府上面!
他大费周章搞得鸡飞狗跳,结果流言是从安阳侯府下人里传出来的!
张家图什么啊?!
陆寻恨恨地想着,用力将手中布巾拧干。前脚派了个鼻孔长在头顶上的妈妈来警告自己,后脚自家里传出他跟四姑娘有染的流言。
欲擒故纵也不是你们这么玩儿的!
陆寻用布巾擦着脸自嘲的一笑,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虽然长的不丑,但与锦乡伯那样的风流倜傥贵公子一比就是个糙汉。
身份更是不能与一等伯爵想比,那张家就是失心疯了,也不会丢了锦乡伯家的亲事转头看上他。
若说是故意害他,他一个小小地锦衣卫百户,且不说跟张家无冤无仇,就是有天大的仇恨,张家要害自己伸伸手就捏死了,何必还搭上自家一个嫡出的姑娘!
实在是想不透这事儿的蹊跷,陆寻恶狠狠地将布巾扔进盆里。他一偏头,正好看见隔壁的小丫头正蹲在地上在洗个什么物件儿。
最近小丫头的二哥开始说亲了,隔壁的娘子想把这个小女儿卖了换点银子,既能给儿子娶媳妇还能顺便修一修屋子。
陆寻实在听不得那小丫头哭得撕心裂肺,就花了二两银子将她买了过来。隔壁娘子自然开心不已,当下就点头允了。
只是陆寻一早就看出她的盘算,说好了二两是死契,从此小丫头跟他们家再无关系。而且买走了也没有月钱,但是包吃包住。
隔壁娘子当时就想反悔,把丫头卖到大户去,虽然买身银子没有二两这么多,但是大户人家里每个月是有月钱的。
虽然女儿还小,每个月也拿不到几个钱,但她小小一个人儿有什么花销,她只要逼一逼女儿,还不是全进了自己口袋,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可若是照隔壁这位陆爷的法子,虽然二两卖身银超出了女儿的价值,但这一锤子买卖不能继续可持续性竭泽而渔,她是不干的。
但当她想要拒绝陆寻的提议时,又看到他拍了拍自己腰间的绣春刀,还有那一身银白色的飞鱼服,隔壁娘子还是闭上了嘴。
怎么差点就忘了呢!隔壁这位爷可是锦衣卫,万一惹恼了他,随便给自家安上个罪名岂不是要家破人亡!
最后隔壁娘子只能是笑着给女儿打包了件她姐姐穿烂了,补了又补的旧衣裳,将小丫头送到陆寻这儿来了。
陆大娘最近也是发觉儿子阔绰起来了,起初还以为他也学着那些老油条贪赃枉法,着实惴惴不安了一阵。
不过自从张三太太身边的王妈妈上门后也就安了心,虽然自己也算是官家太太,可那位妈妈穿得她都不敢直视。想来也许真的是像儿子说的那样,相助了了贵人得的奖赏吧。
于是一向勤俭节约得都有些吝啬的陆大娘也欢喜地收下了小丫头,给她取了个春花的名字,带在身边像多了个女儿般养起来了。
“春花。”陆寻将铜盆里的水泼在院子里好奇地问道。“一大早的洗什么呢?”
“您看!”春花乐呵呵地将洗干净的物件儿献宝似的撑开在陆寻面前。“我在后巷里见到的!从来没见过的料子,像是哪位贵人扔了不要的帕子!”
“我都洗干净了!回头拿到当铺去能换好多钱呢!”
贵人?都道是东城富西城贵,北城穷南城贱。什么样的贵人能到他们北城来?
陆寻从春花手中接过帕子,细细地摩挲了一下。
好家伙!陆寻的眼睛瞬间瞪大,这不是凌波缎吗?!
这玩意儿因为产地的缘故,在京城可是千金难求。要不是几年前他跟着当时的佥事去抄家,在廖阁老家见过一匹,他也认不出这金贵的玩意儿。
陆寻将帕子左右翻转看了又看,发现帕子上毫无徽记,半点绣花都没有。看来真是什么贵人用脏之后,随手就扔在了地上让春花捡回来了。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陆寻在心里咋舌,能用上凌波缎做帕子还随手就扔的,那得是贵人中的贵人了了。这样的人居然到了他家外的巷子,真是有点蹊跷。
“好好,你做的好。”陆寻将帕子递还给春花让她挂晾起来。“等陆爷下衙回来,就把这玩意儿当了换钱,给你买肉包子吃。”
说罢他取了佩刀,又在水缸上照了照,就出门当值去了。
春花喜滋滋的将那帕子与陆寻用来洗脸的布巾一起晾在了绳子上,擦了擦手就进屋里去伺候陆大娘起身了。
安阳侯府三房的堂屋中,气氛一度降到了冰点。张三太太和张昀两兄弟听完徐管事的禀报,三人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这是不是有误会?”张三太太的脑子嗡嗡的,今日老爷一下衙就说传大女儿流言的事有眉目了了,她抱着一腔怒气就等着要为女儿出气,谁知徐管事一席话砸得她头晕目眩直愣在椅中。
“是啊!爹!”张昀且还能坐的住,张曜却已经是气得蹦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呢?!流言居然是咱们家下人传出去的?这不可能!”
“坐下!”张三老爷也是沉着一张脸,手不断地摩挲着茶碗的边缘。“横竖人都已经拿住了,有什么传她上来问问就一清二楚了。”
说罢他摆了摆手,徐管事立刻躬身出了门,不多时几个健壮婆子就架着一个穿着红色比甲的丫鬟走了进来。
婆子们将丫鬟往地上一丢,她的膝盖就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丫鬟嘴里还塞着帕子,噫噫呜呜地求饶着。
张昀嫌恶地扫了她一眼,发现正是张玉薇身边的大丫鬟金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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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曜:爹!您不能奶奶喊您坐下您就冲我发脾气啊!
张三老爷:坐下!
金钏之前出场过一次,就是在马球场上看见张玉薇擤鼻涕面露鄙夷的那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