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周六的下午，人民广场的儿童游乐园内，陆自明在陪儿子玩耍。儿子已经三岁多了。离婚后，他们夫妻协商一致，陆自明有每周一次的探视权，每次探视一般三个小时，须提前一天打招呼安排确定。上门去探视显然不现实，叶苹苹每次都把探视的地点安排在闹市街区，要么是游乐园、肯德基或者咖啡馆之类的地方。把儿子交给他后自己就走，不与他发生直接联系。事实上，每周一次的探视，陆自明自己都难以做到。去年在北京自不用说，即使回来后，周末也往往被其它事情占用。或者有时没有提前打招呼，临时联系被叶苹苹直接拒绝。规定的探视时间一般是三小时，更多时候，根本陪不到三小时。不是陆自明不肯，而是儿子不肯。离开妈妈一会儿，没关系，他还能专心致志地玩耍，时间一长，看不到妈妈，就要大哭大闹。陆自明怎么哄都没用，只能提前让叶苹苹接回去。他知道，这不能怪孩子，自己没有陪伴一起长大，他对自己肯定是生分的。

    儿子在游乐场与其它的孩子一起玩海洋球，十分开心，陆自明站在边上看着儿子心里暖暖的。这时手机响了，他看到是个本地陌生号码，接听后说道：“你好，哪位？”

    “哟，陆处长，你没有留存我的电话号码啊？”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来。

    陆自明感觉这个声音有点熟，一时又想不起是谁。听这个意思，大约是一起吃饭或者认识，但自己忘了保存电话号码信息了，心里有点歉意，说道：“哦哦，不好意思啊。你是......？”

    “我是三塘镇城建办的小吕，吕晓卉啊！”

    “哦，是吕主任啊！”陆自明这才想起前段时间跟赵镇长一起吃饭时认识的，当时说留号码，后来忘记保存了，问道：“你有什么事吗，吕主任？”

    “没什么事，想请陆处长吃顿饭呢，时间由你定，不知道能不能赏光啊？”

    “啊？吕主任，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饭就免了！”

    “那还是我的面子不够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好了，别见外！吃饭么你也知道我在这个位置上身不由己，时间也不随我自己定。”

    听这样讲，吕晓卉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说道：“哦，陆处长，我也没啥事，就是跟您算是一个工作条线上的，我自己打算请你吃个饭，没别的意思。”

    陆自明舒了口气，说道：“吕主任，你别客气！咱们是一条战线的同事，真不用请来吃去的那一套，有什么事你直接给我电话或者来我办公室讲都行哈！”

    挂掉电话，想起吕晓卉的样子，这个女人还是很会来事的。就上次这么跟着赵镇长吃过一顿饭，就自己跑来请吃饭，要这么吃下去，把我劈成两半也吃不完那么多的饭啊！陆自明摇头苦笑。

    周一，局机关上班。上午九点，陆自明联系好局里的一辆公车，准备到乡镇去看申报项目情况。这段时间他频繁跑乡镇，力求使列入示范名单的项目都能经得起推敲，而不是仅凭乡镇领导一张嘴，在办公室里听听汇报就决定。走到一楼大厅，电梯门打开，刘积仁拎着黑色的公文包走出来，他赶紧打个招呼。

    “你过来，小陆，正好有个事跟你说。”刘积仁说道：“那个市里的示范名单还没最后定吧？”

    “还没，这几天我再全部跑一遍，有的项目纯粹是包装出来的，有的根本不具备实施条件，还得现场走一遍才放心！”

    “嗯，这样，春湖新区原来我的联络员那个小李，李哲中，你应该见过几次的！”

    “见过的，在您办公室碰见过两三回。”

    “嗯，他现在下到新区的白象镇当镇长去了......”

    “白象镇？这么厉害？”陆自明忍不住惊讶地脱口而出。白象镇不仅在新区，乃至在整个深州市都是首屈一指的乡镇，蝉联好几年乡镇Gdp冠军，镇委书记高配为副县处级，由春湖新区的一位区委常委兼任镇委书记。这么好的乡镇，那个李哲中看起来工作能力一般，他怎么可能轮得到？

    刘积仁看着他惊讶的表情，解释道：“哦，这个小李是李副市长的公子，这种机会也是顺理成章的！”顿一顿又说道：“昨两天他打我电话，想争取争取示范整治名单。本来约我这一周抽空安排吃个饭，我呢这周五要陪市委书记出国考察，得半个月后回来了。这个事你直接跟他对接吧，原则是政策条件允许么，适当照顾；条件不符合，就直接挡回去！”

    “好的，您放心，我会落实好的！”

    刘积仁说完，急匆匆上了奥迪车。

    没想到这个小李家世背景如此深厚！虽然刘积仁说的婉转，但他明白，领导既然跟他开口，说明这个忙是想帮的，不想帮的忙能开口吗？领导干部的嘴都是金口玉牙，不是随便会张嘴的。春湖新区毕竟他当过二把手，还是有感情的。李哲中么给他鞍前马后伺候了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肯定是有感情的。加上他的家庭背景这层因素，看来方案还得微调。

    日子就这么一张一弛地度过。总的来说，陆自明觉得现在的工作和生活都很顺手，没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工作成效也非常好，半年度大会上，得到刘积仁的高度表扬。确实，无论是示范项目的数量还是质量，包括争取专项资金情况不仅与过去村镇处比较有了大幅度的领先，在全省排名里也站到了排头兵的位置。在省厅大会上，深州市村镇建设的做法和成效被厅领导列为先进典型。全省各地村镇口的同志们纷纷来深州调研取经，后来周边的城市的也慕名而来，一时间，陆自明成为大红人，忙了个脚不点地。

    李哲中请陆自明吃饭，陆自明爽快地答应了。饭局范围很小，李哲中仅带了四个人。姜文珊晚上有事没空参加，陆自明单刀赴会。到了包厢，六人落座。居然大部分都是熟悉的朋友：胡拥军带了何总参加，还有三塘镇的吕晓卉，另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是白象镇的办公室主任钟琴心。李哲中和胡拥军是原来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官二代，年龄比胡小几岁，小时候跟在他屁股后面玩耍，现在仍然保持着一个官二代的小圈子，经常聚会。钟琴心和李哲中关系暧昧，似乎是男女朋友关系，但不清楚李哲中的婚姻状况，不好下结论。吕晓卉和钟琴心是小姐妹，钟琴心担任办公室主任之前在白象镇城建办主任的岗位上，两人经常一起培训、开会结识，成了要好的小姐妹，今天也过来参加这个私人饭局。

    李哲中推陆自明坐上首，陆自明坚决不坐，最后推了胡拥军坐在主位。何总坐在他左手边，陆自明坐在右手边。李哲中坐在何总旁边，钟琴心挨着他坐。吕晓卉则坐在陆自明的旁边。

    李哲中在酒桌上的表现和印象中的完全判若两人，讲话很随意，口无遮拦。陆自明不清楚是现在当了镇长之后性格转变，还是天性如此。但是像他这样在场面上口若悬河，指点江山，从体制内官员的角度来看，是极不妥当的。但是又想到，也许自己这种平民子弟式的谨言慎行、谨小慎微、谦卑自牧，在他们世家子弟的眼里根本是一文不值，毫无意义。不管怎样，他现在坐在这些官二代朋友中间，不再感到局促或者自卑，权力和金钱一样能够给人以极大自信。这次村镇建设的示范名单中，陆自明给白象镇选定了三个，比去年的两个指标还多了一个，对新官上任的李哲中来说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今晚的饭局也主要表达感谢之意。

    李哲中滔滔不绝地说着当地官场上的一些秘闻，以及谁要提拔、谁要倒霉之类的小道消息，陆自明听过算过，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兴趣。李哲中略感失望，少顷，他压低声音说道：“陆哥，我给你透露一个绝密的消息。”

    “哦，什么消息？”陆自明问道。

    “关于你们刘局长的，当然也是我的老领导！”

    陆自明陡然提起精神，问道：“刘局长有什么事吗？”

    “他马上要高升了！不过是江湖传言，做不得准的！哈哈哈！”李哲中得意地说道。

    陆自明的脑子里“嗡”地一声。再追问他刘积仁要提拔到哪里去？李哲中答不上来，只传言说要到县区去当主官。

    陆自明知道，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所谓小道消息，往往都是真实的。这个消息对自己的影响太大了！这两年之所以能够在建设局机关里顺风顺水，稳步上升，几乎全靠刘积仁这棵大树罩着。老话讲：大树底下好乘凉。真是这么个理。现在自己的大树又要离开，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呢？这种事自己是遭遇过的，难道又要重蹈覆辙？但是退一步想，刘积仁的升迁其实是可以预料的。再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哪里有一直不动岗位的官员呢？但陡然听到这个信息，心里一时还是难以接受。

    李哲中频频向陆自明敬酒，吕晓卉也抓住机会拼命表现。对她这样一个踏入体制的平民子弟来说，一穷二白，只能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表现自己，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人虽不多，酒却不少。

    几个回合下来，陆自明半斤白酒下肚，脑子反应开始变慢，感觉晕乎乎起来。这时他感到桌子底下有一条腿轻轻靠在自己的腿上，他赶紧挪开。不一会儿，那条腿又搭了过来。这肯定不是不小心，是吕晓卉的腿！陆自明还没有醉，悄悄打量一下吕晓卉，她面不改色，附和着酒桌上的话题，似乎桌子底下的事情全然和她无关。陆自明脑子想着她为什么这样做？有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肯定没有那种魅力，让几面之缘的女人主动投怀送抱。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冲着示范名单的指标来的？也没必要，今年给三塘镇的两个指标，完全是看在赵镇长的面子上，况且已经发文，也不可能更改了。那么这个年轻的姑娘到底图什么呢？

    天气炎热，吕晓卉穿着短裙丝袜，光滑的丝袜轻轻蹭着陆自明薄薄的便裤，似有若无，但又能清晰感受到她大腿的温热。陆自明脑子有点晕，生理上有点不受控制地升腾起一股燥热的欲望，他感到羞耻。平心而论，吕晓卉没有多少吸引自己的地方。虽然上次聚餐她着力表现，但他没留下任何印象。上次主动打电话约自己吃饭，也是很理智地拒绝了，没有往任何方面深想。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心中疑问难消，但是身体却越来越不受控，感到越来越燥热不自在。毕竟他是个健康的男人，离婚后性生活也比较少。在和姜文珊的关系定位明确之前，他不愿过多地和她纠缠，因此也长时间才见一面。他的身体处在饥渴的状态，现在有个年轻姑娘这样挑逗，的确是一种煎熬。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样！他只知道地上有陷阱的“好事”，从来没听说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用左手打算轻轻推开那条大腿，手碰到冰凉的丝袜上，这时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吕晓卉冲他莞尔一笑，仿佛恶作剧般牵引着他的手往上滑。陆自明的心快提到嗓子眼，只感到手在光滑的丝袜上轻轻掠过的快感，正慢慢探向大腿。

    陆自明有点心不在焉，还没有从刘积仁调任的消息的杂乱中解脱出来。他轻轻抽出了手，顺势站起来给胡拥军敬酒，化解了刚才暧昧的一幕。吕晓卉保持常态，照旧与李哲中喝酒。陆自明不得不佩服女人的演技，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搞这种小动作，还面不改色心不跳。醉眼朦胧望去，吕晓卉虽然长得并不出众，但是肌肤雪白粉嫩，眉目含春，自有一段年轻少妇的风骚。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酒继续一杯接一杯地干完。

    怎么散场的，陆自明完全记不清了。到了荷园小区的家门口，吕晓卉搀扶着他开了门，室内一片漆黑。

    “陆处，嫂子不在家吗？”吕晓卉问道。

    “不......不在......”陆自明大着舌头说道。

    扶着他摇摇晃晃走进门，陆自明顺手关了门。

    “灯呢，开关在哪？”

    “......”黑暗中陆自明没有答话，只觉得身体里一股欲望之火在熊熊燃烧。都说酒是色媒人，酒精和欲念把理性烧成了灰烬，他一把搂住了她。

    温柔的唇主动凑上来，吻上了他的嘴，两人疯狂地探索着对方。漆黑的房间里只剩下淅淅索索的脱衣服的声音和粗重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