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我便不再强留各位婶子,这段时日大家的辛劳付出我都看在眼中,月底该各位婶子的工钱,一文都不会少。”
许樱桃的目光掠过众人脸庞,见她们非但没有丝毫不甘,反而面露歉意,心中不禁更加宽慰了几分。
无论如何,她相信这些婶子没有坏心。
她微笑着继续说道:“既然往后婶子们不用再在作坊忙活,不知大家可还有别的打算?”
这个问题倒是将大家给问住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素芹开了口。
“小东家,咱们都是庄户人家,没旁的本事,就想着能将田地侍弄好,把老人娃儿照顾好,也就行了。”
许樱桃闻言,轻轻点头:“若是各位婶子家中若是能匀出些空地,能否多种些胡豆?等来年收获,我教婶子们做霉豆瓣,再以十六文一斤的价格回收。”
众妇人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她们明明是来辞工的,可眼下看来,似乎又得了新差事。
关键是,胡豆属于杂粮粗粮,就算晒干了卖给粮商,顶多也才八文一斤,哪能卖的上十六文一斤的高价。
她们只当许樱桃不了解粮价行情,忙认真同她解释起来。
总之是半点不愿占便宜。
许樱桃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温声道:“婶子们放心,我没糊涂,只是霉豆瓣做起来耗时耗力,每斤还会损耗不少,十六文一斤的价格,合情合理。”
这下妇人们没话说了。
本来她们对许樱桃就心存愧疚,既然她想要胡豆,那她们就多种些,反正年年都得种。
况且胡豆好活,除了田间,哪怕是在路边田坎、房前屋后随便点个窝子,再丢两粒种子,甚至都不用施肥,就可以旺盛生长。
眼下正是今年种胡豆的最后时节。
等这一茬胡豆种下去,就算是入冬了。
妇人们带着忐忑而来,却满载欢喜而归,许樱桃则招呼一家人继续上课。
翌日,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加之正好又是作坊的休息日,家家户户便趁着这大好时光,忙碌而有序地清洗衣物、晾晒被褥。
这一晒,大家对许樱桃不禁又生出了无尽的感激。
在今年以前,许多人连棉花长啥样都没见过,被子里用来御寒的填充物全都是些柳絮和芦花。
但这些材料的保暖效果极其有限,半夜被冻醒冻病是常事。
一降温,满村都是接连起伏的咳嗽声。
今年却是不一样了。
有了稳定进项后,家家户户舍得吃肉补身子,舍得烧炭御寒,也舍得买棉花做棉袄棉被。
眼看着快入冬了,还未听说谁家有人生病。
而这一切,都得益于许樱桃。
大人们忆苦思甜之际,孩童们正在村口玩角色扮演。
谢宝爬上一棵大树,振臂高呼:“将士们,快随本将军爬上山顶做好埋伏,待会儿敌兵到来时,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遵命!”
一群男孩女孩便呼啦啦跟着上了树。
草棚里的老人们一边烤火取暖,一边被这群孩子逗得直乐。
谢宝又高喊:“斥候在哪里?敌人现在到了何处?”
话音刚落,一个男孩从村外冲了进来,大声喊道:“敌人来了!可多人!”
谢宝一愣。
这和他们约定的台词怎么不一样?
那他下一句咋接?
谢宝无法,只能使劲朝他挤眼睛,示意他不要擅自更改台词。
结果男孩一跺脚,神情多了几分焦急:“我没骗人,真有好些人朝咱们村过来了,手上还拿着棍子和锄头!”
谢宝寻思,这人咋还擅自给自己加戏呢,这下好了,给他整不会了。
不同于谢宝的迟钝,草棚内值守的几个老人倒是迅速反应过来,忙问道:“辉娃儿,你没唬人?”
男孩疯狂摇头,先前他爬得高看得远,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为首的老人顿时沉下脸,对孩子吩咐道:“都快下来,赶紧回去通知你们爹娘,辉娃儿,你去郑家,把你村长爷爷叫来,要快!”
孩子们顿时如临大敌,快速下了树,又四散跑开。
谢宝的一颗心快要跳到了嗓子眼,此刻他又兴奋又激动,一进院子就开始大声喊“娘”。
谢大牛扛着锄头正要下地,闻言薅了一把谢宝的脑袋:“啥记性,早上才跟你说过,你娘回你外婆家了。”
谢宝“哦”了声,见他爹要走,忙说道:“爹,有外村人来挑事,李爷爷让我们回来喊人!”
谢大牛一惊,也不多问,忙叫上几个儿子拿着锄头冲出了门。
谢宝原本也想跟着去,忽然想起谢柏一家住得远,没人通知的话,怕是得错过这场热闹,又调头直奔山脚而去。
村口,以曹婆子和姜族长为首的几人,正气势汹汹和村民们对峙。
曹婆子气得不行。
她原本带着人来,就想打二女儿一家措手不及,先威逼、再恐吓,她就不信要不到钱。
谁知村子还没进去,就被一群人给堵了。
她当即开始发疯:“你们想干啥?我是姜氏的亲娘,是你们东家的外婆,我看你们谁敢拦我?!”
她以为搬出身份,就没人敢对她不敬,岂料众人全然不为所动,甚至还有人嗤笑道:“如今来攀亲戚,当初你闺女都快饿死了,也没见你上门送颗粮,反而还腆着脸来要钱,曹婆子,你臊不臊得慌?”
说话之人是周婆子。
曹婆子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上次在周婆子面前丢脸的情景,气势瞬间弱了几分,但却依然梗着脖子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来管我的家事,让姜二丫来见我,我不和你掰扯!”
周婆子冷哼一声:“你的家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姜氏嫁的是我南溪村的汉子,我就是有权力管!”
“那我来为我儿讨公道总行吧?”
“公道?你儿子半夜三更带着一群人入室盗窃,我们全村人都能作证,没送他去官府已经算是樱桃高抬贵手,你还想要啥子公道?”
曹婆子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索性放弃了所有的体面,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乱蹬,放声大哭。
“我晓得了,定然是你们这些恶霸土匪关押了我闺女,所以不让我见人,你们肯定是把我闺女害死了!不然为啥不让我见她,你们一个个心里都有鬼!”
众人:“……”
就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