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依着她对她爹娘的了解,凡是她幺弟想要的,他爹娘拼了命都会满足。
她虽然一气之下回了家,可最晚两三日,她爹娘必定追过来讨伐她。
到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必然少不了。
虽然自家离“富贵”二字,还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可陈氏却莫名觉得,真要富贵了,其实也不咋好,各路亲戚蜂拥而至讨好处,真是烦都能把人烦死。
怪不得世人常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从前的日子穷归穷,却也清静,哪像现在,她觉着自己头发怕是都白了几根。
言罢,陈氏害怕许樱桃和姜氏误会,忙解释道:“樱桃,弟妹,你们放心,我今日来,真不求你们帮着我那不争气的幺弟安排差事,我就是想来讨个主意,万一我爹娘真来了,我该咋应对?”
她因着心里着急,声音都不自觉带上了颤音。
断亲肯定没法断,况且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但真要顺从她幺弟和爹娘,陈氏也是一万个不愿意。
她泼归泼,又不是蠢。
真要敢在许樱桃面前提这种无理要求,自家的营生怕是都保不住。
亲戚再亲,哪能有自家吃饱饭重要?
可,她能跟自家幺弟翻脸,却万万不敢和生养她的爹娘叫板。
她实在没辙了。
许樱桃和姜氏对视一眼,可算是理解“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是何意。
陈氏这人,别看从前在村中骂遍无敌手,但她对娘人家,多少都有些讨好型人格。
但这并非陈氏的问题,无论是这个时代,乃至后世,自小生于重男轻女家庭的女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这个毛病。
当然,这个时代尤甚。
现代的女人被逼无奈,至少还能跑到大城市去上学以及打工,物理意义上和原生家庭切割。
可这个时代的女人,别说没法跑路,“孝道”二字压下来,基本上一辈子翻不了身。
许樱桃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沉吟片刻,她拿定了主意,认真道:“既然大伯娘开了口,作为亲戚,我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你爹娘不来就罢了,若是来了,你只管把他们带到我这来,我来帮你幺弟安排个差事。”
陈氏闻言,连忙摆手拒绝:“樱桃啊,你不用给他安排差事,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许樱桃笑道:“大伯娘,无需再解释,我也并非真心给他安排差事,我丑话说在前头,事情,我能解决,但你幺弟此番造成得任何损失,你们得填补。”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陈氏自然得应下。
虽不知许樱桃有何打算,但自己就是莫名信任她。
陈氏走后,姜氏问道:“樱桃,万一他们真厚着脸皮来了,你打算咋办?”
许樱桃笑道:“来就来呗,那种人,哪怕天上掉金疙瘩,他也未必能接住。”
随后,许樱桃大致说了自己的计划。
简单来说,就是安排陈氏的幺弟去推销村中产品,若是能成功推销出去,那就给他高额提成。
若是他动了歪心思,那就别怪她没给过机会。
姜氏闻言,忍不住蹙眉道:“咱家那些产品,别说推销,人家恨不得花钱走后门来订购,这和将银子白送到他手上又有何区别?”
许樱桃勾起唇角,区别就是,她会设置关卡,再钓鱼执法。
想白赚她的银子,门都没有!
一直安静听着的谢柏,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嫂,何为钓鱼执法?”
“就是找个人去引诱他犯错,这样我们就可以抓住他的错处,轻松地把他踢出村子,而且还不得罪人。”
谢柏恍然大悟,又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先前大伯娘说,她弟弟好赌,大嫂是打算以此为突破口吗?”
许樱桃朝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学霸,脑子确实好使。”
谢柏许久前就从她大嫂那里获知了“学霸”为何意,闻言还是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
再开口时,语气不由得带了几分愉悦:“大嫂,此事不如找徐二赖去做,那人油滑得很,做这种事,再合适不过。”
许樱桃闻言,顿时眼睛一亮。
先前她在还琢磨,找谁来演这出戏,谢柏倒是送上了及时雨。
她当即应下,又安排谢柏去把人叫来。
此时,徐二赖刚从山上背下来一筐蕨根,正累得吭哧带喘,打算歇上半个时辰再上山。
他刚踢了棉鞋,准备钻进被窝睡一觉,忽听院门被人敲响。
徐二赖很是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谁啊?”
谢柏淡声道:“是我。”
徐二赖最初没认出这个声音,毕竟谢家二房从前不爱和村里人打交道,如今谢柏又整日在家看书练字,村里人很少能见到他。
徐二赖到底还是汲着鞋去开了门,一看清门外是何人时,他的头皮当即就炸了。
尽管后来得知姜柱子没死,但当日亲眼目睹谢柏砸人时的果决狠戾,徐二赖还是吓得不轻。
他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囫囵:“小,小柏,你咋突然来了。”
谢柏能明显感知他的紧张,压下笑意,温声道:“我大嫂想请你帮个忙。”
徐二赖心想,在我面前还装什么乖,甭以为我忘了你拿大石头砸你舅!
可他半分不敢在谢柏面前造次,甚至带了些点头哈腰的姿态:“成,你先走,我进屋洗把脸,马上就过去!”
他才不想和谢柏一起走!
谢柏也不强人所难,说了声好,便转身离开。
徐二赖长舒一口气。
片刻后,徐二赖从许樱桃那里获知了自己的新任务,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小东家尽管放心,他们不来就罢了,来了,这差事交给我,那准没错!”
不就是扮演个混子,他直接本色出演!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谢家大房的院门就被急促地敲响。
陈氏的心猛地一沉。
她赶紧去开门,一看,果然是她爹娘和幺弟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