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两人从作坊领完要售卖的吃食,陈福生满眼期待地望着徐二赖,问道:“徐老弟,你昨日说,今日能寻到销路,可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徐二赖胸有成竹,一脸自信。
待得知徐二赖的计划后,陈福生顿时泄了气:“净瞎出主意,镇上都有专营店,况且我两个侄儿每日都要去镇上送货,哪还有咱卖货的地方!”
说到此事,陈福生就直犯愁。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得了美差,可万万没想到,南溪村那些吃食在镇上卖得好,在各村却卖不出去。
因为太贵!
哪怕他拆分成一两甚至半两一份去兜售,愿意买的人依然寥寥无几。
他哪里晓得,除了最初的凉粉,许樱桃后续推出的一系列产品,针对的目标客户,都是镇级以上中等消费水平的群体。
让他去村里当货郎叫卖,纯粹就是在为难他。
可他脑子不活泛,真当自己捡了大便宜。
对庄户人家而言,几文钱足以换得一斤杂粮,这种两口就能吃完的吃食,再好吃他们也舍不得掏钱买。
第一日倒是有人愿意花几文尝尝鲜,到了第二日,陈福生嗓子都快吆喝冒烟了,再也无人问津。
不得已,他只能和徐二赖辗转跑去更远的村落售卖,这才堪堪将货品全部卖完。
想到第三日怕是得跑去更远的村子,陈福生的两条腿就直打闪。
哪怕每日有五百文的提成,他也萌生了退意。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份差事根本干不长久。
归云县下有八个镇子,他连白龙镇下辖的村子都跑不完,其他更远的村镇想都不要想。
正当他琢磨是否让他姐重新给他求份好差事之际,徐二赖一脸神秘凑到了他跟前,说明日保证能帮他快速将这些吃食卖完。
他原还当徐二赖有什么好法子,结果是个帮倒忙的。
徐二赖被他怼了也丝毫不恼,反而嬉皮笑脸道:“我又没说去白龙镇,咱去永安镇,离白龙镇最近,咱坐个牛车,一日之间来回不成问题。”
按照徐二赖的说法,永安镇不仅离白龙镇最近,镇子规模也比白龙镇大不少,他们只消将价格压低一些,这些吃食绝对不愁卖不出去。
陈福生被说动了,但随之又有新的问题产生。
“把价格压低,我的提成不就少了?”
徐二赖心中冷笑,难怪东家说此人既憨又贪,不坑他都难。
但面上依旧堆满笑容:“陈老哥有所不知,永安镇上有个赌坊,要是你手气顺,兜里银两翻倍都不在话下。”
陈福生当即眼睛一亮。
另一边,许樱桃将一封书信交给了永安镇专营店前来取货的伙计,信上主要内容就是告知当地掌柜,陈福生二人即将去镇上卖货一事,希望当地掌柜能帮她打个配合。
当地掌柜收到书信后,自然卖了许樱桃面子,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总之,许樱桃绕这么大个弯子来办此事,一则是为了彻底绝了陈家的念头,否则这家人没脸没皮,往后必然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二则,陈氏既然求到了她跟前,她也应承了下来,自然要将事情办得妥帖,免得给大房招祸。
她可真是操碎了心。
恰逢今日镇上赶集,用过早饭之后,许樱桃便带着娘仨和小花去镇上逛逛,顺便去猪肉铺子订购猪肉。
当肉铺掌柜得知她要订购三头大肥猪时,眼珠子差点瞪脱眶。
饶是镇上的大户,也没有一次性买三头的大手笔。
许樱桃之所以买这么多猪肉,主要是为了灌香肠做腊肉,届时送给她那些合作伙伴和经销商作为年礼。
再者,新房已近收尾阶段,趁着年前,她想请全村吃个乔迁宴,也当是犒劳大家这几个月来的辛劳付出。
骤然得了这么一大笔生意,肉铺老板自然欢喜不已,承诺定然将猪毛猪下水打整得干干净净。
许樱桃付了定金,这才拐去自家铺子。
赵氏夫妇见他们来了,既想热情招待,又放不下手中生意,险些急得手忙脚乱。
许樱桃莞尔:“婶子,您不用特意招呼我们,我们就是随便来逛逛,一会儿就得回去了。”
赵氏闻言,又匆匆钻进后院,不一会儿便拎着两个沉甸甸的包袱走了出来。
“这个蓝布的包袱,麻烦樱桃你带给我爹娘还有大嫂一家。这个带花纹的,是给你们准备的。”
许樱桃讶然,揭开包袱一角,竟是一大包各式棉鞋。
赵氏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手艺一般,樱桃你们别嫌弃啊。”
继而又道:“我这些日子都没怎么回村,家里的活计想必都落在了大哥大嫂一家身上,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就想着给他们做几双棉鞋,让他们暖暖脚。”
她原本想过段时日亲自送回村,还是赵武劝她,他们这里不比北方,翻了年就暖和了,棉鞋现在不拿来穿啥时候穿。
恰好今日许樱桃一行人来镇上,她没啥拿得出手的,便赶紧将棉鞋拿了出来。
许樱桃哪会嫌弃。
镇上生意本就忙,再看铺子内的桌椅板凳置物架,无一不被保养的锃光瓦亮,这些都需要投入大量时间成本。
即便如此,赵氏还抽空做了十几双棉鞋,可见都是挤时间做的,她感激都来不及。
次日晌午,大房的两兄弟便运回了两头处理妥当的大肥猪。
另一头许樱桃打了招呼,等过些时日再要。
做麻辣香肠的调料许樱桃昨日便调配好,今日便开始着手灌香肠。
因着家中人手不足,许樱桃便将谢招他媳妇吴春花给暂时抽调了过来。
吴春花性格腼腆,嘴巴严实,加之是自家的亲戚,许樱桃对她十分放心。
放心归放心,可吴春花不说话时,总是显得有些沉闷,缺乏年轻人的朝气。
许樱桃看出这位小堂嫂心思过于沉重,便想方设法地说些笑话来逗她开心。
到底也只是十九岁的小姑娘,得知拌好的猪肉要往肠衣里塞,惊得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总算有了几分少女的娇憨之态。
很快几人的话匣子便渐渐打开。
不知怎么就聊到了生养孩子的话题上。
怀不上娃一直是吴春花心头的疙瘩,也是让她始终在婆家抬不起头的原因。
是以,她渐渐垂下了头,神色也染上了几分哀伤。
姜氏懊悔不已,责怪自己不该提起这个话题,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只能连忙向侄媳妇道歉。
吴春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没事的,二婶,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