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拿了她的银子,还不想办事!
可她偏偏还没辙。
笑着拜别谭师爷,许樱桃转身就沉了脸。
这一年多来,生意上太过顺风顺水,顺利到她已然忘记世事险恶,人心复杂。
此时无论是漕帮的蛮横,亦或是衙门的推诿,都让她真切意识到,此地并非法治昌明的社会,而是百姓活得如蝼蚁的封建朝代。
士农工商,商人位卑言轻,哪怕认真纳税,为国献策,却依然被人轻视。
许樱桃只觉一腔郁气无处发泄。
行至一家食肆前,谢柏喊住了她:“大嫂,我饿了。”
许樱桃这才恍然,已至午后,自己在县城里忙于处理事务,眼下却是水米未进。
她倒是还可以再扛一扛,可两个小孩正在长身体。
于是,许樱桃二话不说叫上郑文,几人一同踏入了食肆。
这顿饭,许樱桃吃得心不在焉,此时她的大脑一直在高速运转,寻找着解决的办法,以至于谢柏为她夹菜,她都未曾留意,只是机械地咀嚼着。
待到腹中已感饱胀,她才猛然发现,谢柏碗中竟是粒米未动,光顾着照顾她了。
许樱桃赶紧摆手:“你自己吃,我吃饱了。”
谢柏这才开始认真吃饭。
饭后,许樱桃让两个少年等在骡车内,自己则独自去了怡红院。
要么说关键时候还得是咱女人靠得住,林妈妈派出的人经过一番打听,还真就打听出了些有用的消息。
“樱桃啊,这次抢你辣酱的人,是漕帮的三当家,人称吕三爷,此人凶悍蛮横,霸道不讲理,若非他大哥二哥压制着,保不齐能干出更多混账事来。”
许樱桃心念一动:“漕帮有几个当家人?平日里可有什么不和之处?”
林妈妈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掩嘴轻笑道:“我劝你还是别打这主意了。漕帮如今有三个当家人共掌大局,大当家行事沉稳却心狠手辣,二当家深入简出却深谙算计,三人性格大相径庭,却团结得如同铁板一块。”
许樱桃:好的,挑拨离间计划胎死腹中。
林妈妈继续道:“那吕三爷之所以盯上你这门生意,一是看你无人依靠是个普通农女,二是嗅出朝廷风向不对,预感漕帮迟早会遭遇整顿,想借你这辣酱生意来开辟一条新活路。”
许樱桃气笑了。
说她没个靠山她认了,可漕帮想要转型升级与她何干,她就合该当这垫脚石和冤大头?
许樱桃站起身,郑重向林妈妈行了一礼,言辞恳切:“林妈妈,您既然能查到这些消息,想来也能联系上那位吕三爷,劳您帮个忙,让我和他见一面,樱桃必感激不尽。”
她说着又要去怀中摸银票,却被林妈妈一把按住胳膊。
“你这丫头,我帮你哪是为了银钱,就算你不说,此事我也会想办法为你周旋,行了,你先找个地方歇下,今日时间仓促,肯定是来不及了,明日等我消息,你再前来。”
许樱桃郑重道了谢。
一登上骡车,谢柏忙追问她此事是否有转机,姜来福也满眼期待的望着她。
许樱桃将林妈妈的话大致转述了一遍,谢柏听得眸光一沉,攥紧了拳头。
眼看姜来福又红了眼圈,许樱桃笑道:“怎么又哭上了,我又不怪你,对方一早就盯上了咱们,这一遭根本躲不掉。”
她边说边将自己的帕子递了出去:“快擦擦,都哭成花猫了。”
谢柏冷冷地瞥了姜来福一眼,最终还是按捺住了心头的不悦。
为了避嫌,晚上许樱桃自己单独住的客栈,谢柏和郑文住在铺子后院的厢房。
许樱桃本想让郑文早些回村,自己到时候租辆牛车或是马车回去都不是问题。
但他偏要留下,说就算到时候帮不上什么忙,也能帮着打架。
许樱桃心下一暖,说到不了那个程度,但还是多谢文叔这份心意。
次日直至黄昏将近,林妈妈那边才差人送信来,告知吕三爷正在怡红院寻欢作乐,让许樱桃做好准备。
这次谢柏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许樱桃倒没反对。
倒不是不信任林妈妈,只是大晚上孤身上妓院,她心里也没底,虽说谢柏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至少也能给她壮壮胆。
抵达怡红院时,林妈妈正站在门口热情地招呼客人。
一见许樱桃,林妈妈立刻将她拉到一旁,低声叮嘱:“那吕三爷性情暴躁,你说话时可要谨慎些,千万别惹恼了他。”
而后又看向她身后的谢柏,带着几分戏谑:“这细皮嫩肉的小伙子,楼里那些妖精们可是恨不得要生吞活剥。”
谢柏浑身一僵。
许樱桃哭笑不得:“林妈妈,您别逗他了。”
再次道谢之后,两人便随着林妈妈步入了楼内。
许樱桃来了数次早已习惯,谢柏却被浓重的脂粉气熏得蹙起眉头。
怡红院的姑娘们虽说也阅人无数,但头一回在这楼里见到小少年,免不了逗趣一番:“樱桃妹妹,这小郎君是你弟弟吧?长得可真俊,快到姐姐这来,姐姐疼你~”
许樱桃笑着与各位姐姐妹妹们打过招呼,解释今日确有要事在身,下次再来时定会为大家带上小零嘴小礼物,这番话引得楼内姑娘们笑声连连,花枝乱颤。
谢柏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他竟不知自家大嫂和谁都能打成一片。
上了二楼,刚走到厢房门外,便隐约听见屋内传来男女间调情的暧昧声响。
许樱桃用余光瞄了眼谢柏,见他板着小脸努力站得笔直,莫名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