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玉察觉到秦合的表情有些不对问“你感受到了什么？”

    “章玉书的绝望。”秦合说。

    “看来他真的能通灵，这不是一件好事。我一直认为按照规章办事处理鬼魂会减少很多麻烦，一旦了解他们的经历，感情，痛苦就会产生同情，同情对于我们这个职业来说是最危险的存在，不仅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别人。”乔玉抬头看向天花板，看到密密麻麻的眼睛，看到了每双眼睛里的绝望。

    谢雨声眼角的血泪一直在流。秦合的目光停留在在谢雨声布满血泪的眼睛上，每一个通灵者都注定要面对同样的命运——走向不可避免的死亡。

    当一个人所承受的绝望超过了某种极限时，精神就会彻底崩溃，失去对生活的希望和信心，秦合目睹过通灵者在绝望中自杀，他该如何改变谢雨声的宿命？

    当谢雨声从章玉书的经历中出来，眼前原本浓郁的血色才慢慢地褪去。首先看到是秦合漂亮的脸上满是担忧。

    谢雨声心中正窃喜着，然而很快，他就感到脸上有一种异样的粘稠感，让人很不舒服。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却惊讶地发现手上竟然沾满了鲜血！

    谢雨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又惊又惧，连忙再次伸手去摸，结果摸到的依然是鲜红的血液！

    “我不会毁容了吧！不行，那可不行！我还要用这张脸去勾引秦合呢。”谢雨声心里默默祈祷着。

    镜子！快给我镜子！我需要一个镜子！

    他开始四处寻找镜子，左顾右盼，试图借助电视屏幕的反光来确认自己的容貌是否受损。他紧张地盯着屏幕，仔细观察着自己的倒影，生怕看到任何可怕的景象。

    经过一番仔细端详，谢雨声终于松了一口气。好险，好险，没毁容，只是流了一些血泪而已。

    “你在看什么呢？”一旁的陆袅袅抱着胳膊，好奇地看着谢雨声的举动，忍不住开口问道。

    “呃……没看什么。”谢雨声有些尴尬地擦了擦脸，试图掩饰自己刚才的慌张。

    “你没事吧？”秦合有些担忧的问。

    “我没事”秦合笑盈盈的凑过去“你担心我？放心吧，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怕这些。”

    “你干什么呢，凑这么近干嘛？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陆袅袅拽着谢雨声的衣服说。

    谢雨声抽出衣服说：“我声音小，我怕秦合听不清，至于看到什么……”脑海中不断闪现出肢解的身体、燃烧的屋子和章玉书的绝望。这是不属于他的痛苦，此时却如潮水般攻击他，企图将他拖入泥沼。

    “我看到一间屋子里全是眼睛，每双眼睛都在盯着我，地上躺着一具被肢解的尸体，当时我很难过，非常难过。”谢雨声的心脏一阵阵的抽痛，眼睛控制不住的掉眼泪。

    “太难过的话，就不说了。”秦合语气柔和拿着手帕递给谢雨声。

    谢雨声接过手帕擦眼泪，红色的泪水格外的刺眼，他怔怔的看着血色心里想失血过多会死吧，还是把眼泪憋回去活着最重要。

    陆袅袅像是看到什么新鲜玩意手指挑起谢雨声的下巴左看右看手指抵住他的眉心一脸嘲弄对秦合说“她藏的这么明显，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你是想让他死吗？”

    谢雨声面孔逐渐浮现出一个女人的模样，幽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陆袅袅，仿佛下一秒就要钻出来生吞活剥了她。

    “好疼，好疼……你……起开”谢雨声的脑袋要炸了，一把推开陆袅袅捂着脑袋蹲在墙角。

    “哎呦，我去！”陆袅袅吃痛的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胳膊一脚踢开试图缠上来的触须指着躲在秦合身后的谢雨声说“你小子力气还挺大，我一炮轰了你”

    陆袅袅扛着激光炮，炮口稳稳地瞄准着谢雨声，她的眼神冷酷而坚定，仿佛在宣告着死亡的降临：“我数三声，如果你还不出来，你们两个就一起去死吧！”

    秦合挡在谢雨声前面声音平静：“生剥灵魂可是很疼的，他刚才只是在保护自己。”

    陆袅袅冷笑一声，她灵活地移动着激光炮的炮口，将其直接对准了秦合。她的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笑容，嘲讽道：“生剥灵魂？我可没那么做？我不过是让她显形而已。他的反应这么大，估计是因为章玉书马上要取代他了。真是没想到她的胆子还挺大！柳组这次八成玩脱了。反正他没什么价值了，干脆一块杀了。这样一来，阵眼也就能轻易破除了。接下来的事情处理起来就会顺利许多。”

    谢雨声瑟瑟发抖瞪大眼睛盯着陆袅袅的动作。

    只见陆袅袅一瞬间偏转炮口射了出去，一团红色的影子从谢雨声身影飞出，牢牢的粘在墙上嘴里呜呜的喊着“我只想跟我的孩子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留不住。”

    谢雨声甚至都没来及做出反应，一颗发光球形带着一股灼烧的热流贴他的头发呼啸而去，在电视上留下一道圆形的小孔。

    闪着雪花的电视彻底死机，秦合突然拉着谢雨声的胳膊带到沙发后面，护着谢雨声的脑袋，乔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躲到沙发后面。

    一声清脆的响声后，那道圆形的伤痕四分五裂，热浪袭来，望不到头的黑洞取代了电视的位置，陆袅袅就站在黑洞前踩着爆炸后的灰烬，随意的拢起鬓角的发丝，手里摆弄着一把银色的手枪说“对付你，这个就够了。”

    谢雨声此刻认识到光明司的每个人绝非等闲之辈。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明白。”章玉书双指插进头发，低垂着脑袋喃喃自语。

    “啊啊啊啊，我不明白，落云，落云你再帮帮我，你帮帮我。”章玉书的眼睛直视着谢雨声，佝偻着身体伸出尖细的指甲想要触碰谢雨声。

    乔玉，陆袅袅，秦合的视线都落到谢雨声身上。

    谢雨声疑惑的耸肩摸着脑袋说“落云？你认错人了吧？你想我怎么帮你？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很愿意帮你。”

    章玉书的胸口处鼓起，两颗肉球撑破皮肤发出嘤嘤的哭泣“妈妈，我们好痛苦啊！我们好痛苦啊！”

    细长惨白的手指轻轻抚摸肉球安抚着拍了两下，突然靠近谢雨声，细长的指甲捂住空洞的眼眶哭泣着“我要他们活，落云，我要他们活啊”

    “这……你还是找别人吧，我办不到。”

    “不可能，落云，你骗我，你骗我，落云！”

    章玉书狰狞的脸恨不得贴在谢雨声脸上，谢雨声后退了几步，百思不得其解的问“你想让你的孩子活着，可你当初为什么杀了他们？”

    “啊？”陆袅袅一脸惊讶的凑过来“她的孩子是她杀的？”

    “嗯。”

    两颗肉球越胀越大，眨眼间已经跟人的脑袋差不大，章玉书托着两颗肉球，一副要生吞活剥谢雨声的架势冲过来。

    秦合微抬着手指一股寒气直逼章玉书，坚硬的指甲顷刻间化为粉末，他的掌心出现一把冰凝结而的匕首，对准两个肉球，沿着肉球的边缘一点一点的割下来。

    “不，不要！”章玉书哀嚎着身体却挪动不了半寸。

    皱皱巴巴的肉球小声的哭泣着，秦合像是丝毫没听到章玉书炸破耳膜的尖叫，小心翼翼的将肉球全部剥离，脱下外套包裹起来，两个肉球挤成一团朝着秦合伸出鲜红的小手，像是感谢又像是求安慰。

    秦合伸出手指戳了戳，肉球立马握着秦合的手蹭来蹭去。

    陆袅袅看着好玩也想伸手摸一摸，谁料秦合直接把肉球推过来，眼神一变，一根长长的冰刺贯穿章玉书的身体。

    章玉书艰难的低下头，手指抓着冰柱说“我都这么可怜了，为什么不放过我。”

    “当初你因为惨遭虐待，精神控制，替挚友复仇等因素杀了章丘与徐婉平。光明司判定为认正当防卫，并得到了特别批准，可以无需经过考试便能直接投胎转世。”

    秦合按着章玉书的眉心，章玉书剧烈的挣扎，整个人仿佛要融化了一样“可你却逃了，杀了你的孩子，最后以故意杀人送往地府受刑。我明明亲手将你交给鬼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你跟落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落……云，是个…好人…，只有他…能理解我的痛苦。”章玉书的指甲深深地嵌进冰柱。

    “阵眼不在她这儿。”秦合收回手转头说着，章玉书身后的触须暴涨，黑色的眼珠不停的转动，一根又一根触须缠着她的脑袋，胳膊，手臂，而后绷紧。

    转眼的功夫，章玉书如同她的挚友那般碎成一块又一块，空洞的眼眶悄无声息的看向天花板由触须组成的红色眼睛。

    “她死了？”谢雨声面对章玉书的惨状有些不忍的别过眼。

    “是的。”秦合面色凝重的看着碎裂的章玉书，谁料一条粗壮的触须从章玉书的眼眶中钻出，缠着秦合的身体快速向后拖。

    谢雨声拉着秦合的手喊“快来帮忙。”

    陆袅袅拽着秦合的另一只手说“玉姐，快斩断它。”

    秦合低头看着缠在腰上的触须，甩开谢雨声的手。同时，他迅速从地上捞起一件物品，并将其扔向站着的乔玉。

    乔玉接过秦合扔过来的东西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明白秦合的意思，毫不费力的拉走陆袅袅和谢雨声。

    秦合点头回应乔玉，被淹没在鲜红的触须之下，随着秦合的消失，缠绕在这间屋子的触须如同没有存在过一样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谢雨声的掌心还残留着秦合的温度，脑子混沌一片的盯着白花花的墙壁说“秦合他……是死了吗？”

    “他为什么……甩开我的手。”

    陆袅袅拍拍身上的土，凑到马上要哭出来的谢雨声旁边，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背说“把眼泪收回去，秦合可是我们光明司的最强战力，没那么容易死。”

    陆袅袅的力气实在大，谢雨声的心快要跳出喉咙奔向自由，眼前漂浮着一片又一片的星星“他不是还受着伤吗？”

    “这点伤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他估计是发现什么了，故意没反抗的。”陆袅袅凑到谢雨声脸前，看见他眼角的泪水发出一声怪笑调侃着“你是不是被秦合迷住了，你一定是爱上他了，对不对。”

    谢雨声被戳中心事不好意思的说“他很漂亮。”

    陆袅袅脸色一变有些嫌弃的说“他是很漂亮，但你真的好肤浅哦。”

    “他跟叶执是一对儿，你不要横插一脚。”

    谢雨声“秦合亲口说他俩没关系，你不要再造谣了。”

    陆袅袅冷哼一声，眼神里全是不屑。

    “秦合扔了什么？”谢雨声也不想搭理陆袅袅，询问抱着一团东西的乔玉。

    乔玉掀开裹在上面的衣服，是章玉书的头颅，头颅上面附着厚厚一层冰霜。

    “秦合用自身的寒气保留着她最后的灵魂力量，投胎人是做不成了，不过做个小花，小草，小动物什么的对她来说也是不错。”乔玉重新包裹好头颅，拎着手上表情不悦的向后背抓去，抬手把趴在他后背的肉球扔给陆袅袅。

    “这两个小东西的触感我实在不喜欢。”

    陆袅袅倒也不嫌弃逗弄着两个肉球“没想到铁石心肠的秦合会可怜章玉书，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乔玉“他的好都是带有目的性的，他做这些多余的事不过是为了落云。”

    陆袅袅“为了落云，他跟落云很熟吗？”

    “落云他是个怎样的人？我跟他很像吗？”谢雨声听了半天，无论是刚才还是现在始终绕不开落云这个人。

    乔玉“落云他是个很好的人，他跟你一样是通灵师，说实话，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也有些恍惚，我以为他回来了，可你不是他。”

    “通灵师？”谢雨声惊讶又疑惑，惊讶的是他竟然天赋异禀，身怀绝技，疑惑为什么乔玉的以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乔玉琥珀色的瞳孔里是满脸疑惑的谢雨声，她的瞳孔渐渐变黑，这种变化在黑暗的坏境中谁也看不出来，但就是这种微乎其微的变化耗费了她大半的精神力，疲惫的闭了闭眼睛说“光明司自成立以来出过10位通灵师无一例外全部英年早逝，你刚才不是已经体验过章玉书的痛苦了吗？感受鬼魂的情感只是通灵师的一部分，最重要的是半分法则是以安抚净化为目的平摊她的所有绝望与痛苦，长此以往你会被这些痛苦的情绪所淹没，走向死亡。”

    谢雨声消化着乔玉的话，惋惜着这技能好鸡肋啊，一不能亮出来闪瞎别人的眼，二不能上天入地一招制敌，用多了还会要他小命，什么东西啊！“那我更不能进光明司了，本来就活不长进去死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