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两人在廊椅上略坐了坐,顾卿言要再去一次玉泉院,将打发了赵姨娘一事同宁氏说一下。
顾卿禾也起身:“那我就不叨扰长姐了。”
宁氏平日里忙,自从顾老太爷和老太君先后故去后,她便省去妾室和庶子庶女们请安的环节。
因此,顾卿禾一年也去不了几次玉泉院,见父亲的次数更少了。
顾卿言看着顾卿禾的背影,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在花园小道上投下细细长长的影子。
娇花照月,弱柳扶风。
顾卿言耳边仿佛响起顾卿禾同她说的话:
“女子就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以走吗?”
她轻轻叹了口气,又叫住了顾卿禾。
顾卿禾回眸,有些诧异。
“二妹妹,燕王一事,我觉得要从长计议,不如你同我一起,将事情告知双亲吧?”顾卿言说道。
她有自知之明。
若是燕王真的还有后招,以她的脑子,万万无法招架。
顾卿禾即使比她聪敏,也只是后宅之中,无权无势的女子。
姐妹两个绑起来,也不是燕王的对手。
顾卿禾猜中了顾卿言的想法,若是父亲出面,燕王忌惮顾府势力,势必会收敛。
只是,父亲会为了她一个庶女,与燕王抗衡吗?
顾卿禾心头涌起一阵苦涩,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父亲若是知道此事,只会怪我私会燕王,丢了相府脸面吧。
顾卿言见她犹豫,以为她是惧怕父亲,便上前走了几步,轻轻拉起她的手。
“二妹妹别怕,我同你一起,阿爹定然会保护我们。有双亲帮着出主意,总强过我们两个私下盘算。”
顾卿禾这才点了点头,看向顾卿言的眼神,又多了几分信赖与感激。
姐妹两个并肩行着,傍晚的风轻柔地吹动她们的裙摆,不时交叠在一起。
玉泉院
宁氏坐在厅内,正忙着看为顾卿言拟好的嫁妆单子。
她见顾卿言拉着顾卿禾过来请安,心中讶异。
这两个丫头一向不对付,这会怎么走到一起。
宁氏对顾卿禾没什么感情,只是尽一份主母的责任罢了,不苛待,也不亲近。
这会,见到顾卿禾规规矩矩的行礼,也只淡淡让她落了座。
眼下,她忙着筹备顾卿言的嫁妆,注意力更是全在她身上。
“阿言,你来瞧瞧,还有什么要添的,阿娘再一并给你补上。”
顾卿言看着那长长的嫁妆单子,眼睛悄悄的亮了一下。
好家伙!
这是要把相府搬空吗?
立刻想躺平了。
她将单子又交给宁氏,笑着说:
“阿娘,这也太多了,你当心阿弟看到闹脾气,又要说你偏心了!”
她又瞧了一眼顾卿禾,“再说了,还有二妹妹和三妹妹没有议亲呢!”
总不能都给我呀。
宁氏这会心情好,也笑意盈盈的:
“她们的,阿娘自然都准备好了,顾卿瑾一个男孩子,他要是想要家业,就自己去挣!”
说笑了一番,顾卿言这才说起正事。
她先说在茗香阁发生的事,宁氏先听到赵姨娘被她打发了,浑不在意:
“本以为她上午在你那处碰了壁,会收敛呢,也怪道她是个死性不改的,连府里的小姐也敢打。”
“一个姨娘而已,打发了也好,她这些年不安分,连带着两个哥儿也快学歪了,现在打发了,总比以后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情好。若丢了相府的脸面,她几条命都不够赔。”
顾卿禾听了这话,面色变了一下,又恢复正常。
相府的脸面,向来比什么都重要。
顾卿言这又说道:“阿爹这会可回来了?我和二妹妹还有要紧事。”
宁氏抬起头,狐疑了瞧了顾卿禾一眼。
“何事?”
顾卿言见满屋子丫鬟仆妇,就说: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还是要当面和阿爹讲一下。”
宁氏一听这话,虽然不知道女儿卖什么关子,还是放下手中的嫁妆单子,唤来一个小丫鬟:
“你去书房告诉老爷,他若是忙完了事情,我和大小姐二小姐过去一趟。”
等了片刻,书房的小厮又过来传话,说老爷忙完了,在书房等着呢。
宁氏这才带着顾卿言姐妹,去了书房。
顾相刚与幕僚们议完事,这会正坐在红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顾卿言这便将燕王昨日在宴会上的表现,以及他私下与顾卿禾相会并用侧妃之位威逼一事,都说给了顾相听。
顾相听后,虎目一睁,手掌重重拍了一下太师椅扶手,低喝一声:
“花园私会?混账!”
顾卿禾一听,当即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
“父亲息怒,是女儿的不是。”
印象中,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父亲的书房,竟然以这种方式。
没曾想,身边又一个身影跪了下来。
是顾卿言。
“父亲,此事是因女儿而起,若不是我先前糊涂,招惹燕王在先,燕王也不会盯上二妹妹。父亲要罚就罚我!”
宁氏坐在一旁,一看顾卿言跪下了,急得站了起来。
她看了看顾相的神情,又看了看女儿,心想这也不是处理不了的大事。
复又坐下喝茶了。
果然,顾相说道:
“都给老子起来!你们跪什么,我骂的是燕王!”
“父亲……”顾卿禾抬眸,嗫嚅着,似有话要说,又不知要说什么。
顾卿言见状,冲着顾卿禾眨了眨眼,手脚麻利的站起来,见她不动,又拉着她起来。
宁氏则在一旁,满意的看了看她夫君。
还是一如既往的霸气,没有让老娘失望。
“父亲,您不怪我吗?”顾卿禾小声询问道。
父亲向来看重相府颜面,如今她私会外男,见的还是原先长姐中意的王爷。
父亲如何能不怪?
结果,顾相一脸诧异:
“你当你爹是老糊涂吗?”
顾卿禾:“女儿不敢。”
“那我怪你作什么?你一个女孩子,他一个王爷,他要招惹你,你能挡得住吗?他身为皇子,不顾礼义廉耻,先后招惹了我的两个女儿,老夫身为人父,护女心切,骂他几句,怎么了?”
顾卿言帮腔道:“父亲说得极是!他还说区区相府之女,能做他的侧妃,已是他格外开恩,二妹妹不从,他……”
顾相急得起身:“他还做了什么?”
顾卿言哽咽道:“阿爹,他将二妹妹的脑袋摁在假山上打,若不是有人路过,二妹妹这才脱离虎口。也可怜我二妹妹老实,怕您担心,还不让我同您说。”
顾卿禾的杏眼睁圆了,她瞧了瞧长姐声泪俱下的表演,有些疑惑了。
这描述……属实有些夸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