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这才道:“也行。”随后看向扶云卿等人,“喂,你们这几个后生,留不留下来吃饭啊?今晚我炸了鱼肉丸子。”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桃花村最不缺的便是鱼肉丸子。
空气中似乎飘有油炸丸子的香味,快把林樾舟胃里的馋虫勾出来了,当即随张婶走去:“好呀好呀,张婶,烦请带路,你想知道外面什么新鲜事,我都说。”
“我啊,我想知道,外面现在是谁做皇帝啊?”张婶一边走回去,一边从桃花树上取了个簸箕,簸箕里晒着鱼干和肉松,递给林樾舟一根,“尝尝?”
“这得看你问的是哪个国家了。”林樾舟笑着接过来,看了一眼,五毒无害,且鱼香十足,很不客气地吃着说道,
“譬如你们如今所在的祁国,皇帝是祁文觉。与祁国相接壤,也就是你们坞城所在的隔壁,是南蚩国,南蚩皇帝嘛,前不久才被扶云卿,也就是那坐轮椅的姑娘砍了头。”
张婶啊了一声,朝扶云卿看去:“这姑娘这么厉害?能杀皇帝?为什么要杀南蚩皇帝啊?”
“因为南蚩侵犯祁国边境,来祁国烧杀抢掠,若你们没住在这桃花村,是住在坞城,只怕也难逃幸免。”
“挨千刀的南蚩又来打祁国了!?”张婶听的很是愤怒,磨掌擦拳地骂道,“幸亏老娘不在坞城,不然老娘横竖要拿着鱼叉,去叉死他们!“说到此处,张婶凶狠的龇牙咧嘴。
扶云卿听的哑然失笑。
这还是一月来,祁承翊第一次在扶云卿脸上看到笑容。
村长将一行人迎到屋舍。
扶云卿这才注意到,这桃花村风景极美,四周群山环抱、连绵起伏,因山势险峻故而形成天然的屏障,几乎无人涉足,而这些山太高太险,也导致他们出不了山。
但依山傍水,有吃有喝,又有木材竹林,便能自给自足,修建屋舍,开垦田地。
放眼望去,秀丽无比的桃花村山清水秀,美的仿佛仙境,村中桃树与各色花树相间栽种,木屋鳞次栉比散落着,屋舍外,是一阶接一阶的大小梯田,村民或挑着扁担、或弓腰种植,行走在阡陌小道上。
他们见到外乡人,先是好奇,随后都露出友善的笑容,朝他们招招手。
“瞧瞧,他们外面来的,身上穿着的料子真漂亮,那花团锦簇的纹路,可不是村里纺织机能踩出来的!”
“好些年没来过外人啦。”
“今年大家都带着食材去村长家里吃吧!”有人起了个头,其余人纷纷应和,“好啊好啊。”
村长见到这些村民,一扫先前的严肃,也露出笑意,和扶云卿等人说道:“桃花村确实有五年没来过外人了,你们别介意。他们很热情,却没有坏心眼。”
“是我等叨扰,贸然误闯村中,没有携礼拜访,实在惭愧。”江行危推着扶云卿停在村长的屋门前。
“既是误闯,要什么礼?”村长摆摆手,推开门。
扶云卿才发现,这桃花村家家户户没有上锁,甚至没有锁这种东西。
木屋门前,拓建了一块院坝,用竹篱笆圈出鸡舍,里面养着野鸡野鸭野鹅,和一些野兔。
桃花村虽闭塞,人却聪明,每回逮到山鸡之类的,并不留着全吃完,而是等着下蛋孵化,确保养出一定数额能保证繁殖后,才会杀来吃。
今日有外来客,各家各户自发杀了几只鸡,或煮白斩鸡、或烤鸡、或炒煎鸡,带着新捕捞上来的鱼,做了全鱼宴,又摘了野菜,摆了满满十几桌,好不热闹丰盛。
这里的人喜欢热闹,都来这里吃饭,朝扶云卿等人投去好奇又打量的目光。
“诶,今日肖叔叔怎么不在呢?”粉裙少女小满疑惑地看向四周,嘟囔道,“这几个外乡人腰间佩了剑,肖叔叔也会舞剑呢,若肖叔叔在,还能让他们比一比谁更厉害!”
村长敲了下孙女小满的额头:“吃你的鱼肉丸子吧。”
那鱼肉丸子,有香葱鲫鱼的、也有鸡蛋鲈鱼丸子,还有香菇鲟鱼丸子,一颗颗刚炸好的丸子色泽金黄,喷香,咬上一口,软弹细腻,有的还能爆汁……
扶云卿不才,吃了三大碗鱼肉丸子,在不经意间一一扫过所有村民的面容,随口笑问:“你们口中的肖叔叔是谁,难道他没有来吗?”
“没有诶。”小满道,“许是旧疾发作,睡觉了吧。”
村长缄默吃饭,并不说话,吃到一半时忽然撑着腰,面色铁青,朝后直愣愣倒去!
“村长?村长!“
“爷爷!”小满上前一步,急忙扶起村长。
张婶着急万分,恨不得自己去替村长受这份痛苦,担忧道:“让你不要老下河捕鱼,非不听,老毛病又犯了吧!”
村长倒在地上,疼的满头大汗,哎哟不停地扶着腰,浑身一阵发抖抽搐。
“爷爷的腰病又犯了。”小满急的险些哭出声,“这些日子爷爷的腰病犯了很多次。”她记得,同村的李老头便是犯了几场严重腰病后瘫痪在床,没多久就死了。
扶云卿一眼便看出,这村上腰腿有风湿,且常年捞鱼耕作,牵扯了腰椎。
林樾舟上前一步,从袖中拿出一根银针,精准地扎在村长的腰椎骨上三寸,又点了几个穴位,从穴位上轻轻按摩。
张婶瞪大眼睛,急忙挡过去:“你怎么拿针扎村长呢?”
“这是针灸之术。”林樾舟说道,“他腰骨因常年劳作而移位,需正骨,也需外服内服祛湿的腰。你们常年捕鱼为生,身上的湿气都太重了。”
张婶等人不解,但下一瞬间,村长身上奇迹般没那么疼了,这一针下去,比神丹妙药还要管用,他瞪大眼睛:“你、你再给我多扎几针试试!”
林樾舟摇头纠正道:“村长,此乃针灸之术,需对应穴位、下准力道、估好深浅,才能对症下针,人体有数百穴位,不同症状也有不同针灸之法,不是闹着玩的不是说你想扎几针就能扎几针。”
“明日我上山碰碰运气,若能采集到祛湿与治腰的草药,便给你们留个药方。”
“好。”村长被小满搀扶起身,一改先前对扶云卿等人的猜忌,言语中也充满了感激,“谢谢你们啊。我犯这老毛病的时候,少说疼上三个时辰,疼的浑身冒汗、生不如死,就像有无数虫子吸我骨髓一样,疼的厉害哟。”
“却不想,今日,被你这么几针,就缓解了!”村长只感觉十分神奇。
张婶也新奇道:“村子外的医术已经这么高超了吗?我这胳膊也酸,年轻人,你给我来几针呗。”
“还有我!也给我来几针!”
偶有身体不适的村民,急忙走来围住林樾舟。
好好一顿饭却吃成了会诊,林樾舟无奈一笑,到底是医者仁心,也不忍看着这么淳朴的村民失望,当即摆好药箱:“大家排好队!”
林樾舟说这话时,朝祁承翊不着痕迹使了个眼色。
祁承翊微微颔首,随后蹲下身,对扶云卿低语:“林樾舟拖住众人,我去查探村庄,看看是否有线索。江行危,照顾好她。”
江行危点头:“放心。”
随后,在雪白无垠的月色里,有一抹身影似风似幻,悄然无痕离开,踩着轻功跃在房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