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翊轻功极好,桃花村的人没见过这样好的轻功,便不会往这处去想,只觉得天上似乎有一影子闪过,像是树影晃动,便也没在意。
因靠近水源,故而桃花村特意占地在半山腰,共四十户村民,都各自选喜爱的地理位置安家落户,邻里之间相隔不算远,祁承翊查探起来也很方便。
祁承翊带人挨家挨户搜寻,地窖、住所、牛羊猪圈、附近但凡有人活动的范围,几乎都搜了一遍,都没有线索。
夜半时分,村民们喝完自家酿的桃花酒便各自散去。
张婶挑了两三间干净的客房,给扶云卿等人住下。
张婶跪在床铺上整理被褥,笑着铺平拉直:“不晓得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咱们村里就是这个条件,希望你们不要嫌弃哈!这褥子还是我去年采野棉花新织的,晒了一个夏季的太阳,睡起来很温软舒服。”
小满深吸口气,满脸天真烂漫的笑:“姐姐,这个睡上去可舒服,上面有很多阳光味。”
晒足阳光的被子,干爽温暖,十分清新。
扶云卿转动轮椅点头道:“谢谢张婶,我们都很喜欢。”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张婶点头,看向杵在屋中不动的祁承翊,催促道,“这小伙子,还站在这里干嘛?人家夫妻要休息了,我领你去隔壁睡吧!”
“……”祁承翊早知道,就让自己与扶云卿假冒夫妻好了。
林樾舟看热闹不嫌事儿,摇着折扇挡唇偷偷的笑。
然后,张婶就将林樾舟和祁承翊安排到一个屋里。
一个屋,两张床。
看了看翻腾药箱的林樾舟,祁承翊很后悔,为什么那会儿不说自己与扶云卿是父亲……
林樾舟啪地一声关上药箱,朝床上一躺,双手枕着脑袋,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道:“若寻到扶大将军,便能寻到玉玺,若寻到玉玺,殿下打算何时回辕国啊?”
“不出月余。”宗政烬回答。
“这样啊……”林樾舟道,“那样也好,我瞧着江大人与扶将军也挺般配的。”
林樾舟没去看宗政烬的脸色,想来自己说这话,他也不会爱听,但有些话就算不爱听,但也有得有人点出来,不然当局者沉沦,如何堪破……
“王爷与扶姑娘,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区区祁国一小女将,其实从身份而言,与你并不般配,甚至不能为你提供任何助力,而且你们之间横亘的阻挠太多太多,身份地位、信仰立场……”
“扶姑娘是个好姑娘,若不能给她一个确切未来,王爷就不该给她留任何念想。扶姑娘生性执着之人,就怕她认定一个人就像认定一件事那样,硬要执着出结果,最后耽误自己。”
“若她对王爷没有念想,说不定能与江行危铸造一段佳话,日后生活美满、嫁人生子。”总比记挂着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强啊。
扶姑娘真惨,怎么就惦记上宗政烬那样冷硬无情之人。
宗政烬不是薄情,他是无情。
宗政烬听着林樾舟和尚念经似的,冷冷淡淡地看他一眼。
林樾舟被这一眼吓得心脏扑通扑通跳,好一阵干咳:“咳咳咳,我为你俩好才说的。”
宗政烬这冰冷的目光,他丝毫不怀疑,自己若再说下去,他堂堂辕国太医院会被晧王在此地毁尸灭迹……
宗政烬站起身,刚要打开门,林樾舟问道:“王爷这是去哪儿?”
“出去转转。”
林樾舟无声地呵了一下,简直是胡说八道,大半夜有啥好转的?肯定是不放心扶云卿与江行危独处一室!
江行危太过清正端方,举手投足都透着世家公子的谦谦有礼,二人虽在一间房,却是分榻而眠。
扶云卿坐在床榻上,江行危甚至都不敢多看她一眼,耳垂红的像煮熟的龙虾,背对着扶云卿紧张地温声道:“扶姑娘睡榻上,我睡小榻即可。”
说完,他便转身,背对着扶云卿,主打一个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江行危觉得独处一室的气氛太古怪了,空气仿佛都不流动了,他都有些难以呼吸。
但扶云卿却不如此,只想着,大家都是出生入死、上过战场的挚友,没什么男大女防的,之前打仗,她女扮男装时都和大家睡通铺,如今分榻而眠,哪有什么?
扶云卿吹灭豆大的油灯,屋中陷入一面寂静。
灯……灭了。
祁承翊站在院坝,看着那间屋子。
此时,提灯出来如厕结束的张婶,呀地一声,连忙道:“你守在人家夫妻的屋子面前做什么?”
宗政烬:“……”
张婶一副‘我什么都懂’的表情,在夜色里也看不清宗政烬的表情,拽着他袖子朝旁边的桃树拉,低声悄悄道:“年轻人,张婶和你说……”
“朋友妻,不可欺。”
“?”这话,听的宗政烬有些石破天惊。
张婶唉了一声,开导道:“年轻时,我也曾喜欢过一个男子,结果他后来成了朋友丈夫,也如你这般,傻乎乎地站在人家房子对面偷瞧过。你啊,还是别瞧了,不然越瞧越心酸。”
张婶看了眼村长的屋舍,又道:“我可是过来人,可是这桃花村最有名的媒婆,你瞧那扶姑娘的眼神,一看就不对劲。肯定暗恋她很久了!”
宗政烬不想与张婶过多交谈,夜色里神情并不明显。
张婶转身离开,摇了摇头:“早点歇下吧,年轻人!别难过!”
难道他表现得很明显吗?
林樾舟看出来了,张婶也看出来了。
宗政烬站在夜色里,沉默了很久。
直到天亮时,他才披着一身霜露回了屋。
……
扶云卿他们已经在桃花村停留了一天一夜,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扶鹤霄的线索。
上午,林樾舟借口带村民采摘草药,打算探寻探寻更多消息。
江行危推着扶云卿,祁承翊站在扶云卿身侧,说道:“昨夜我并未发现任何线索,但有个奇怪的地方……”
“什么?”扶云卿问。
“昨日小满口中有个姓肖的村民,我搜寻全村后并未发现。”
“殿下意思是,这肖氏村民或许不太正常?”
“若是正常,昨夜就算不露面,我的人也会找到他,但不正常的是,迄今为止,他从未露面,也没被找到,更像是……”祁承翊道,“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