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卿沉思了下,联想之前村长与张婶的举止:
“村长见到我们时,起初有些防备,并不好客,后来听说我是扶鹤霄之女,又挽留我们住下。紧接着,林医师给村长扎好腰椎后,对我们似乎多了几分信任,待我们更热情了些……桃花村更像在试探我们。”
江行危见惯形形色色的人,自然也洞悉了这一切:“这里的人热情淳朴、善良好客,但桃花村,似乎也有秘密隐藏。”
“这个秘密,难道是肖姓村民?”扶云卿问。
“一试便知。”祁承翊道。
今日小满无事可做,便缠着张婶一起上山随林樾舟采草药。
这里医术很落后,因为没有医师,一个伤风感冒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很痛苦的大事。
林樾舟躬身在山林里,摘了一把又一把草药,教导小满:
“这是金银草,泡水可清热解毒,那是鸡屎藤,虽臭但可消暑,算了,估计你也记不住,等我采摘回去晒做标本,再一一写下名称批注药理,制作成册子,以后你们可以翻看查阅……”
聊到一半,扶云卿笑着弯腰采花,给小满编了一个漂亮的花环。
“谢谢姐姐!”小满很高兴。
扶云卿随意聊天:“对啦,昨天你昨天说的肖叔叔,怎么没看见呢?我也想看看,你口中所说的肖叔叔,与这位大哥哥比武,谁更厉害。”
扶云卿指了指祁承翊。
小满明显是听到了这话,却低下头去捡草药,仿佛没听见,不回答。
扶云卿示意祁承翊去问。
祁承翊半蹲下来,抽出腰间佩剑,替小满挖了一株丹参:“小丫头,有机会叫你们那个肖叔叔来,与我比一比剑术。”
小满仍然紧咬牙关,不说一个字。
这便是有蹊跷了。
昨夜小满还曾大大咧咧提起肖叔叔,今日她口中的那位肖叔叔,似乎成了不可说之人。
“是村长不让你提肖叔叔?”祁承翊问。
“哎,大哥哥你别问了,若我多说一个字,回去是要被罚跪的。这肖叔叔是我们全村人心里的宝藏,而且他是睡着的,没法和你比剑,我也没见过他舞剑,我只是听说,他没睡觉之前舞剑很厉害……哎呀,我又说多啦,不能说了!”小满捂住嘴,急忙道。
祁承翊还没开口,小满便撒丫子跑走:“别套我话啦!就算你长得好看也不行!”
“这小丫头还挺聪明。”扶云卿笑着捡起她掉在地上的花环,眸光微微深凝,“也侧面印证,这位肖叔叔,或许就是桃花村的秘密。”
“今夜再探。”祁承翊道。
……
是夜。
今晚林樾舟在井水里加了那么一点点可致人昏睡两时辰的迷药,以确保半夜村长他们不会醒来。
“我头次觉得给人下药,这么不地道,在桃花村的这几天,张婶和村长都快把我喂胖了。”林樾舟捏了捏自个略微圆润一点的脸盘子。
他们来到村长的房间,一一搜寻。
林樾舟从柜子中翻出一本画册,上面写着亡妻,看来是村长为了祭奠已故亡妻的画册。
村长画功并不好,画了从亡妻年轻时候到四十多岁的时候,就没再画了,看来村长亡妻是四十多岁时去世的,这么多画册,村长每思念一次亡妻,就会凭借记忆画上一张亡妻的画像,日子一久,竟然堆了满柜的画像。
画像右下角写着日期,扶云卿也凑过去看了看,发现村长有时候一天画十张,可见思妻之情多么难捱,但一张没有裁定进去的单页画像掉了下来……
她弯腰捡起,发现,上头画的竟是张婶儿?
林樾舟八卦道:“张婶约莫六十出头,村长七十,村长若四十丧妻,妻子已死三十年,听说张婶终身未嫁,啊呀……这二人莫不是黄昏恋吗?”
“就算是黄昏恋又有何妨?”扶云卿倒没有那么惊讶。
林樾舟恍然道:“难怪那日村长犯病,张婶紧张成那样,张婶也算痴情,居然守着村长这么多年不嫁,村长为了亡妻,也多年不曾续弦,可是你瞧瞧,村长去年也画了张婶,是不是说明,张婶在村长心中亦有地位?”
“你是来找线索的?还是八卦的?”祁承翊问他。
林樾舟讪讪一笑,急忙将画册全部原封不动放回去。
村长房中并无他屋,搜寻一番后,并无所得。
“活见鬼了,难道这肖氏村民能土遁不成?”林樾舟折扇拍打掌心,嘀嘀咕咕,
土遁……
这倒是提醒了扶云卿。
“若地面上找不到此人,或许他被藏在了地下。”
祁承翊飞上屋檐,身姿如玉,悬立在檐角之上,扫视四周,看向桃花村的正中央。
村子中央有一口井。
林樾舟问道:“桃花村临水而建,无需造井也可用水,怎么还偏要挖一口井呢?”
“若遇汛期,江水浑浊,无法取用,造一口井留取清水,也无可厚非。”江行危答。
江行危推着扶云卿朝那口井走去,朝下俯看,只见这井水清澈见底,但并不深,约莫半丈高。
井水清亮无波痕,寂静地映照着天上明月,林樾舟取了一瓢饮,擦了擦下颚:“听好喝的。”
扶云卿却隐隐觉得不对劲:“若这口水井是备用清水,为何又只建半丈深?半丈深,并不够四十户人家的备用水量,就连普通人家三日的用水量都不够。”
江行危捡起一颗小石子,回旋地打进水中。
那石子以回旋之势,挨个敲击井壁,“叮”“咚”,直到彻底沉入井底。
扶云卿耳尖略动,指着靠近井壁旁的那块石头摇摇头:“江大人再用石子探探这里,似乎不对劲。”
“咚”清脆响声,石子打到那块井壁上。
声音各位清脆,且空灵。
“那块井壁的石头背后,是空心的。”
扶云卿说完,江行危便尝试用佩剑去移动那块井壁石头,轻微的咯噔一声,那块井壁朝上一滑,露出半臂宽长的洞口,井水顺势从那洞口流干,裸露出井底。
江行危一一探寻,将手放在井底长着的一颗草上,触碰到微微凸起的石块,轻轻一摁——
整块井底的石头缓缓下沉,露出巨大的井底空间。
祁承翊带着扶云卿跳下水井,江行危留在地面戍守,而林樾舟也跳下去凑热闹:“江都督,我们三人的安危就交给你了哦。”
这井底是被一锄头一锄头挖出来的空间,墙壁被铲的很平整,挂着十盏豆大的油灯,桌面上放着提马灯和一颗散发光芒的夜明珠,竹榻上躺着一个行销立骨的男人。
那男人瘦的皮包骨头,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手脚被人擦洗的很干净,胡茬也剃过,看得出来,是被人精心照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