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宗渊恢复正常后,不着痕迹看了眼解雨辰。
两人对视了几秒,他们都知道之前的异象。
解雨辰敏锐感觉到齐宗渊精神气一下不好了,就好像时间齿轮在他身上迅速拨动,他颈侧两边头发更添一分银白。
齐宗渊从怀中拿出罗盘,绕过大殿,来到后方的院子。
他左右扫视,招呼所有人过去,他们果然看到石塔边上矗立着一块青石,上面雕刻着辟邪。
“顺着辟邪的前爪,走五步。”
齐宗渊神色笃定地继续说道。
“必有蒙井……把这块青石板抬开。”
两个东瀛人听声出列,撸起袖子,使足了力气往上抬,青石板被缓缓抬起,一个隐藏的井口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齐先生,这个井口是通向哪里?”
田中良子凑近井口就感觉阴凉的气息从里面涌出,里面黢黑一片,深不见底。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齐宗渊将火折子顺着井口扔了下去,微微的光亮划过黑暗,很快静止不动了,这里头没有想象中那么深。
他这次没让田中良子开口,率先跳了下去,紧接着是黑瞎子。
这井深约有五丈之余,下落速度太快,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调整姿势,一个两个栽进浓烈刺鼻恶臭的水中。
黑瞎子连呸了几口,顺着隐藏在水下的石阶往上走。
田中良子见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指挥手下依次下井,他们看清楚整个下面的全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个破败不堪的石室,目光所及之处,全然被虫丝织就的白网所笼罩,密密麻麻,没有一丝空隙,像是掉进“盘丝洞”,看着莫名其妙身体就感觉发痒,像是有无数虫子在身上乱爬。
齐宗渊借用了下东瀛人的长剑,走上去拨弄了虫丝,在层层叠叠的丝网之间,他们看到一只只土缸错落分布。
“齐先生,你先等下。”
田中良子经历了上次变得很谨慎,叫上面的人吊了数只风灯下来,挂在四周,将石室照得明亮。
这才重新观察那些土缸,土缸被道符层层堆叠,齐宗渊用剑剥开,靠近内里的道符腐朽,一碰就化作飞灰,而外层的道符也残损不堪,只能勉强写得大概内容。
“这有什么蹊跷?”
齐宗渊只说。
“你们千万不要碰到……另外给我准备红线、朱砂以及符纸,我要在这些缸葬上再加一层符咒。”
“缸葬?”
齐宗渊这话一说,东瀛人面目相觑,完全没想到这些缸子里塞的是人。
“这里头葬的都是什么人?”
“你以为……”
齐宗渊将长剑扔了回去,用食指指了指上面接着说。
“那个道观的人都去哪了?”
田中良子不服气,她觉得齐宗渊到了这里脾气变得有些古怪,有些趾高气扬的样子。
“齐先生,我再说一次,我们要以正事为主,其他的,就少做!”
齐宗渊冷哼一声,嘴角上扬露出极度不屑的神情,他没回头,只是微微侧着身。
“要走这条道,就必须按我说的做……这里新矿老矿之间关系复杂,矿山挖得犹如迷宫,几百年下来,里头矿道如同暗道回廊,当年你们的人炸弹一放,不知道塌了多少矿道,要重新找,我没意见,但下到前朝矿井中,出不出得来,那我就不好说了。”
他这番话把田中良子再大的意见都堵了回去,田中良子咬着后槽牙挥手叫人回去准备材料。
这空暇时间,齐宗渊也没上去,反而盘膝坐下,目光幽深看向石室远处。
解雨辰看了眼黑瞎子,他似乎在这无极塔之下的地宫里,身上的“死面”得到镇压,没有那么痛苦了。
[你不要乱走动,情况复杂。]
黑瞎子挑了下眉,他完全没想到花儿这么不禁逗,因为那句话,躲他跟躲洪水猛兽似得,这一路上一句话都没同他交流。
但黑瞎子毫不不在意,他有种仿若天成的直觉,也有野兽捕猎潜伏的耐心,对方的闪躲在他看来尤为有趣珍贵,他可以多些等待。
黑瞎子没说什么,对解雨辰点了头。
解雨辰走到宛如坐定的齐宗渊身边,蹲下身。
“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你的身上。”
齐宗渊睁开眼转过脸来,他没出声,说着唇语,似乎是为了避着黑瞎子。
“解雨辰。”
解雨辰的状态能让他看到不属于正常世界里的东西,他看到齐宗渊现在的眼睛在黑暗里流溢着绿色的光。
“它……在你的身体里?”
解雨辰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看到齐宗渊点了下头,还是不禁问。
“它会伤害你?”
“算不上,我们需要它,这里之后……会死很多很多人,九门能屹立长沙这么久,看似内斗不断,但关键时刻大多数九门中人会很团结,对东瀛人也是厌恶至极。”
齐宗渊告诉解雨辰,当初鸠山美志找了红府的人帮他下矿山,其实他们是触及到了核心地带,但在过程中二月红的长辈发觉了鸠山美志的野心,于是故意以身设局阻止了当时的继续深入。
“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意义?”
“意思是,我也不会带着这些东瀛人进去,我会利用他们探出一条正确的路,给后来之士铺路。”
这番胆大妄为的事情,不可能不付出代价,解雨辰深知这个道理。
“那你……你会怎样?”
“会死。”
这两个字轻描淡写从齐宗渊嘴中吐出,解雨辰有些不可置信,他想起之前齐宗渊同自己说得那些什么会在他诞生的时候接走他,不让卷入解家纷争之类的浑话,怎么就……
“……和瞎子有关吗?”
齐宗渊沉默了下,他叹了口气。
“也不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