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宗渊的话让解雨辰默不作声,他不信这事和黑瞎子的眼睛没关系。
他与齐宗渊交集不多,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也称得上是朋友,解雨辰虽然是商人,但不到万不得已,一向不愿意牺牲朋友去成就别的事情。
“能改变吗?……比如让我做些什么,都可以。”
齐宗渊摇摇头,他的人生早就如深秋荒野,深知海棠不会在此绽放。
不过对此他只是略感惋惜,并没有过多伤感,同时他不会对未来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随着满头青丝转白后,只有洞悉一切的淡然,他将冷眼旁观接下来的命运棋局。
“解雨辰,你也是死过一次的人,有时候死并不代表一切终结,我想没有人会比你更明白这个道理。”
解雨辰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也无法忘记自己去世后,活着的人前来告别时满脸泪痕。
“别担心,指不定你还再遇到我。”
齐宗渊不在意地笑笑,又像最开始一样。
解雨辰垂眸看他,自来到这里,他的重心几乎倾向在黑瞎子身上,现在他罕见地仔细看着这个异时空世界的朋友。
在他记忆中,从未听过齐家还有个祖宗齐宗渊,连二爷爷回忆往昔的时候,都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那么齐宗渊的年纪与神秘比他想象中还要莫测,他的面貌带点蒙古人的特点,棱角感很强,不过长相攻击性远远比不过黑瞎子,或许是他身上有算命先生儒和的缘故,像一壶醇厚温酒。
解雨辰猜测他应该属于从齐佳氏分出去的最早那批,他看着看着,两相对视,齐宗渊忽然笑了。
“怎么?舍不得?更喜欢我了?”
解雨辰有些无语地挪开眼,不明白他和黑瞎子怎么总爱往这上面靠,但他选择以玩笑的方式回怼。
“不,避免以后清明节给你烧纸时对不上脸。”
“我以为你会对将死之人多几分友善。”
齐宗渊失望地摆摆手,让解雨辰回到黑瞎子身边。
无伤大雅的幽默只能驱散了一时的悲伤,可是他们不能一直陷在这种情绪里。
黑瞎子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但在他眼里,看到花儿做出了一些不同以往的动作,大概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伫立在他身侧,像是在发呆的人儿也证实了这一点。
但他俩神神秘秘的,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是打定主意要瞒着他。
黑瞎子也不想自讨没趣去问,他手指有节奏地在石壁上弹,没关系,他迟早会发现他们之间的密谋。
直到下午时分,田中良子才将齐宗渊要的东西送了下来。
齐宗渊拨弄了下,一拍脑袋恍然道。
“不好意思,我又搞忘了一件事,我还要一些女人的长指甲。”
齐宗渊来到这里之前,并没有要他们准备这些东西,现在到了这不拉屎的地方,田中良子他们很不好找。
田中良子脸色不好看,他们几乎把整个黑乔都翻了遍,才堪堪凑齐这些。
“齐先生……”
“嘘,我既然说要,那必然在黑乔就能找到,大家都是办事的,就不要互相为难了。”
田中良子被齐宗渊的话气得不打一处来,但是现在藤原真一坐镇,他是个看似仁慈但比恶鬼还恐怖的人。
就算是她,也不敢忤逆,而偏偏藤原真一对齐宗渊很是看重,对他的话几乎是有求必应。
田中良子敢打包票,齐宗渊也是吃准了这一点,才这么有恃无恐。
“女人的长指甲是吧?……行。你给我等着。”
她几乎咬牙切齿地同意,唯一能够自我安慰的是,那些女人都被她关押着,到时候去拔几个不顺眼的就行。
齐宗渊对着田中良子爬绳子的身影又说。
“要年纪大点的,不要小姑娘。”
田中良子走后,塔下的地宫,再次清静下来。
齐宗渊叫黑瞎子研朱砂,他要开始画符,同时他吩咐东瀛人将所有尸缸表面的虫丝全部清除掉。
清理虫丝,这是件很恶心人的事。
东瀛人硬着头皮,极其不情愿抽出腰刀,离得远远的,将尸缸表面虫丝裹走,但完全没想到,那露出来的尸缸更令人胆寒。
无数干瘪虫蛹紧紧依附在上面,内部的虫子早就破蛹而出,留下大大小小的黑洞,在灯光之下投射出诡异的重重阴影。
一时他们大气都不敢出,好似这些虫子还活着,在看到不得地方睁着窥视的眼睛,盯着他们闯入者。
解雨辰就近打量其中一个尸缸,发现这些虫蛹都是人为粘在外壁的,能看得出很多年之前还盖着棉被,以此孵化,然后再贴上符咒。
这些虫子怕是也有镇压里头那些死去的道士的作用,上面是无极塔,下面是用泥土封死的尸缸。
布这些局的人是希望虫子孵出来后,能够吐丝做茧把这些尸缸包在里面。
这几乎是镇压邪祟三件套了,里面的东西怕是非凶即恶。
但是现在,齐宗渊让东瀛人把尸缸表面的虫丝清除掉。
接下来,他又想干什么?
解雨辰看那边齐宗渊,他将一张画好的符纸重新贴在尸缸上面。
这种符咒是解雨辰从未见过的类型,一笔一划都透露着邪性,不像是镇压邪祟,而像是召唤什么。
东瀛人看不懂这些,齐宗渊做起来丝毫不掩饰。
解雨辰想起齐宗渊的话,他似乎看到了未来的惨状。
等做完这些,东瀛人戴上手套,将四周的尸缸小心翼翼挪到一边,整理出一条路来。
在风灯的照射下,他们发现尸缸后面还有个很大的空间,通向下层的洞口也不止一个。
无论怎么说,他们找到下去的路。
不过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外边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们当下决定先回到地面,修整好后第二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