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皇后与韩弼州商定赐婚之事后第七日,内侍省给出了嫁娶良辰吉日。接着,闵公公便带着赐婚圣旨去韩府宣读,并确定婚娶仪式于次年三月初进行。
彼时韩月虽心有不甘,但也别无他法。
此时已至初冬,一直于何府养伤之思思,此刻身体已然大好。
那日会面之后,叶倾染又寻机来探望了她两次,虽言语温柔,但皆心事重重,多次欲言又止,似是有何难言之隐。
只是尽管如此,叶倾染言语间、眼神中之关心体贴,却显而易见、溢于言表。这亦令本就身上伤痛、心中隐忧的她多了些许安慰。
虽然此刻两人眼前那张窗户纸尚未捅破,但从彼此温柔羞涩之动作眼神里,他们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痴心和深情。
是故,虽未言明,心却生喜。
这日,宫里传来口谕:俞思思伤情大好,须于次日回宫继续伴读。
收到此旨时,何公眉头微皱,他知晓此旨各中深意。亦明了之前为了让明慧安全及思思回府养伤,他将韩家贪墨案仅有之线索掩藏了。
彼时何昱章并未找到实证,他便只好虚与委蛇,假意屈于韩家淫威。
而于陛下面前陈情时,他也只能拖延为上,言称此事尚有疑点,尚需调查。
而对于再次入宫一事,俞思思心里是愁情满腹。她知爹爹临行前心中不安,亦渐明白此事事关何家生死。
何公何夫胸怀大度,之前之错,未与她计较。然血之教训令她明了:此次回宫,犹如刀尖起舞,必须慎之又慎。
因公主与她隔阂,肖似柔与她有怨,宫中仇视何家之人又岂在少数?
巳时二刻,宸桓殿门口,余思思之马车缓缓停下。明慧、嫣嫣二人急忙上前迎接。
趁着嫣嫣与思思寒暄,明慧悄悄将前来送行的刘侍从拉过一旁,将一封亲笔信暗塞至其手中。并悄声嘱咐于他,务必要将此信交于老爷亲启。
刘侍从明了小姐真意,小心将信收于胸前里衣深处,之后便驾车回了。
思思随明慧、嫣嫣回到晨洗殿厢房后,始从二人闲聊中得知,皇后曾有意册封肖似柔为太子妃,后不知何故,又改了韩月赐婚宣旨。
思思一边听着这些,一边暗叹自己不在这些时日,宫中竟发生了这许多事。
只是惊讶之后没不久,她便又接到公主传召,宣她于馥华殿一见。
心有余悸中,思思心中隐忧,她此番才回到宫里,公主便来寻她,实在不知发生了何事。
来不及踌躇多想,她便在公公之导引下,直接去了馥华殿。
“伤口可好些了?”至殿内后行礼后,公主并未直接让她起身,只略带轻蔑问道。
“回公主,伤口已无碍了。”思思心中谨慎,敛神屏息,抿嘴轻回道。
看到俞思思此时一脸谨慎,荣歆心中略生了一丝愧色:那日秋海棠之故,她罚了俞思思五十庭杖,此刻想来,未免重了些。
关于那枝秋海棠,她后也查过,只是勘验结果是,此花乃因受热失水枯死,与当日情景相合。于是,她也就此作罢了。
“坐吧。”荣歆指了指厅中客椅,轻声说道。
“谢公主。”俞思思闻言,起身于右侧客椅缓缓坐下。
“本公主上次罚你,虽是有些重了,不过你也莫要生气,只是为使你谨记教训罢了。”
“公主责罚,确因思思有错在先,思思不敢气恼。”
“那便好,今日,本宫主找你来,是有件事想问,望你如实作答,莫要欺瞒。”
“是。”
“叶太傅次子叶倾染,其人你可识得?”荣歆此刻语气舒缓,语意中却含丝丝冷意。
闻言,思思心中一惊,公主问她倾染其人,是为何意?可是坊间流言传闻,也被公主听了去?
“回公主,思思识得,他曾与我同在何府私塾求学。”思思依旧垂首,恭敬回答。
“京都坊间有传,说你与那叶倾染玉露金风,有月柳风合之意,本公主问你,此事可真?”荣歆话语中锋芒毕露。
“公主误会,坊间传闻本就添油加醋,几多不实,臣女与叶公子,清白无污,或有同窗之谊,却绝无淫合之实,请公主明察。”思思连忙自辩道。
“既如此,那便最好。叶公子其人,温润俊逸,家世清白,你既知流言浑浊,以后遇见,便躲远些,莫再叫人误会了去,凭白污了你二人清白。”
“是,臣女谨记。”
......
自馥华殿出来那刻,思思心中五味杂陈。她与倾染,本是一纸之隔、情愫互觉,不曾想此时却被公主横插一杠。
此刻天空阴云沉寂、寒风萧瑟凛冽,思思望着漫天暗色,心中沉郁疑惑:她属实不知,公主此刻这般回护倾染,究竟是源于对自己厌恶,还是源于对他心怀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