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莎被李三番两次的挑衅搞出火气，身上圣光大盛，直接把大棚的塑料膜烤出了一个大窟窿。

    塑料膜可是魔法师用土魔法分离出来的，李现在还没有大规模生产塑料的能力，所以烤出来的大洞把众人心疼坏了。

    “姐姐，就算你看大棚不顺眼，也不能破坏别人的劳动成果吧！”

    特瑞莎还没能彻底接受西尔莎讲的那些故事，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管西尔莎叫姐姐。

    在圣堂之中，同龄的圣职者皆会用姐妹相称，特瑞莎就当自己认识了一个新的教友。

    特瑞莎踩着梯子，爬到大棚顶端去修理坏掉的塑料布。

    西尔莎见自己的偏激行为给妹妹惹了麻烦，一张脸藏在头盔下面，已经羞得没法见人了。

    “正好，我给你讲讲我对大地的看法，我认为，土地是石头碎裂后的残骸，再掺杂上动植物的死尸形成的混合物。”

    李蹲下身，抓了一把松散的泥土，在指尖簌簌下落。

    西尔莎听到李的形容，根本没放在心上。

    “西尔莎小姐，你说土地是神明死后身躯所化，那么请问，神明的身躯为什么会形成，碎石丘陵与风车河湾这种土质差异巨大的地方？”

    “这当然是因为…”

    西尔莎还想拿圣典里的故事说话，却发现圣典里面好像没有更细致的部分。

    风车河湾土壤肥沃，能够种植很多庄稼。

    碎石丘陵却遍地石块，连野草都长得稀疏。

    圣典中根本没有描写土地肥力的部分，可是这种情况，却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我换个问法吧，圣堂研究过催生粮食的方法，却发现加速催生会消耗大地的生命之力，那圣堂为什么不想办法，恢复大地的生命之力？”

    生命之力被消耗，想办法补充就行了，这种简单到惊悚的想法，西尔莎此前从未想过。

    不仅西尔莎没想过恢复大地的生命之力，就连圣堂那些通读圣典的主教，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恢复大地的生命之力，已经不是人该有的手段。

    这是神明的力量！

    “你跟我说，脚下的这些臭烘烘，就能恢复大地之力吗！”

    西尔莎的信仰之心再次被李动摇，她身上圣光闪烁，好似短路的灯泡。

    李看到西尔莎这副模样，生怕她出问题。

    “你冷静一下，千万别爆炸啊！”

    此时此刻，最害怕的人莫过于骑在屋顶的特瑞莎。

    刚认下来的姐姐，难道要杀我吗！

    “你必须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用这些垃圾就能补充大地之力！”

    西尔莎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太对，她一把抓住李，直接从大棚的洞口跳出去。

    站在外面，被冷风一吹，西尔莎身上的圣光才平复少许。

    “我跟你说，你千万要冷静…好吧，我会认真解释。”

    李从西尔莎面前跳开，退出好几米之后，李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说起补充缺失的大地之力，就不得不提另外一个理论，身为圣骑士的你，应该见识过真正的战场吧。”

    西尔莎点点头，她参加过针对异端的战斗，也服从圣堂的指令，抄过腐化贵族的家。

    “那么你应该注意到，埋着死人的地方，花草长得会比周边旺盛。”

    西尔莎内心轰的一下，被李讲出来的事实引动了心神。

    “死尸会让花草长得更加茂盛…”

    “没错，在我看来，圣堂对黑暗生物的判定压根就是错的，吸人血，吃人肉的就是黑暗生物，那满世界的花花草草不都是黑暗生物吗。”

    “花草是光明女神洒在人世间的色彩，是对这个单调世界的点缀，更是赐予我们粮食的一部分…”

    西尔莎不停念叨圣典里面的内容，企图维护住脆弱的内心。

    然而李却像蛮牛一样，直接撞开西尔莎的防御。

    “飞鸟，游鱼，牲畜，甚至人类，死后躺在地上，身躯腐败，脓液流进大地，花草的根须扎入泥土，吸食着死亡留下的气息，让自身壮大，翠绿，花朵，只不过是植物的伪装，它们才是彻头彻尾的黑暗生物！”

    “不！你胡说，我不要听你的，你说的全都是恶魔的罪恶之语！”

    李见西尔莎抱头痛哭的样子，觉得她非常有趣。

    信仰崩溃的圣骑士，会变成什么呢，堕落骑士？

    “其实，人才是最可怕的黑暗生物，粮食也是植物，而我们啃食粮食，我们人类就像夜鬼，是吞噬黑暗生物的黑暗生物！”

    “哈！”

    西尔莎身上圣光大盛，紧接着轰的一声爆炸了。

    西尔莎立足的地面，被炸出一个半径十米左右的大坑，李更是直接被冲击波炸飞。

    头破血流的李，摇晃着脑袋平复耳鸣，他没想到西尔莎爆炸之后这么厉害。

    她都快赶上一枚航弹了！

    “西尔莎大人，是我错了，求你信仰别崩，我刚才都是乱说的！”

    “晚了！我就不该听你胡言乱语！”

    西尔莎终究是信仰崩溃了，她的身上再无圣光，挂在她身上的盔甲，也像秤砣一样沉重无比。

    一时间，附近鸦雀无声，远处看热闹的那帮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没一个敢凑过来看的。

    西尔莎哭了，她这是第二次在李面前痛哭流涕。

    她一直赖以为生的世界观被李摧毁，日后她都没办法做圣骑士了。

    李也没想到，最后会把事情搞得这么大。

    “对不起。”

    李虽然看不起西尔莎对信仰的偏执，却也明白毁坏别人的信仰，与杀人父母无异。

    但李没有别的选择，今后与圣堂作对，像西尔莎这样被毁掉信仰的人，绝对不会少。

    西尔莎脱掉没用的盔甲，气哼哼的把零件扔进田地里。

    “…其实我早就知道，圣堂的做法不对，可是整片大陆都找不出别的法子，我们只能支持圣堂的做法，直到遇见你。”

    西尔莎为了服从圣堂的命令，无数次催眠自己，杀死那些无辜的人，都是为了更好的传播福音。

    现在，西尔莎双手染满鲜血，她没资格享受风车河湾宁静的生活。

    西尔莎站起身，默默的迈动步伐。

    李一开始还以为她生气了，想要一个人静静，隔了一会才发现，西尔莎竟然想要离开风车河湾。

    “你想去哪！”

    “我想去死！”

    “我嘞个女神啊，你这是有多想不开，你若真觉得自己亏欠太多，就该用余生偿还你犯下的罪孽…”

    李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西尔莎又走了回来。

    “西尔莎？”

    “我觉得你说得对。”

    西尔莎钻进大棚里，和那些农夫一起泼洒肥料，把李看得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