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青峰的这次相送,会不会就是一张人情的单子呢?
一些男生,那骑士言行的背后,又意味着什么呢?他倾情、倾力而为,看似馈赠,不含功利目的,不求回报。只是,作为受赠的一方,你真的就能够做到心若止水、无动于衷吗?
记得《诗经》里有这样的句子:“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这也就是“投桃报李”这一成语的来历了。而那位言情女作家的笔名,也源于此处。
由此看来,这世上,即便是馈赠,也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人心,人性,人情往来,这一切,都是暗藏玄机的。
劳青峰撒下一张人情的大网,而我呢,是不是就在那一片水域里呢?这样一个秋天的夜里,多喝了几口红酒,我的思绪,就像那无所不在的清风,拂过那心灵的原野。另一段故事的序幕,不经意间,就这样悄然拉开了。而我呢,正是那剧中人之一……“劳青峰,在你返回的路上,会不会不时地转过头来,想看一看我呢?”辛怡禾不由得喃喃低语起来。
于是,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向学校大门口方向望去。
这一刻,她离自己的住处,也就是数十米之遥了。既然劳青峰并不曾跟着步入校园,因此,除了夜空,夜空下的路灯,路灯下的路面,一时半会儿之间,她也没能多看到些什么。
二十多天之后,在辛怡禾的协助之下,劳青峰拿下了一个较大的单子。
出于回报,劳青峰邀请辛怡禾跟着走一趟。
劳青峰带团,是为了跟当地的旅行社同行沟通、协调一下。
辛怡禾跟团,顺带可以游览一下当地风光。
这天傍晚,在一家酒店的小会议室里,辛怡禾跟劳青峰在一起闲聊着,甚是轻松。
原本,景区一方也有旅行社同行,交接之后,劳青峰此行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可以不用再跟团了。当然,由于辛怡禾也在其中,又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因此,劳青峰也乐于以一个普通游客的身份,跟随其中。在这一天的整个行程之中,有意无意之间,两人与另外的那些游客,拉开一段距离。至于那些游客,也没把多少心思放在这两个另类身上。对于他们来说,既然这边的旅行社已经做好交接,有专门的导游陪同,自己能够一路观光,也就足够了。至于另外的两个人怎么样,则不在自己要关注的范围之内。这样一来,整个白天的行程,倒也甚是顺畅。
这家酒店,也是很不错的,在大堂一侧,弄出几个小间,供相关人员作为小会议室。这一刻,刚吃过晚饭,在这样一间小厅里,两人随意闲聊着,气氛甚是融洽、轻松。
坐在沙发上,辛怡禾注意到,这劳青峰依然保持着某种职业习惯,那就是,随身背着一个小包。“看来,一些重要的文件、单据什么的,”她暗想着,“事关重大,他就随身携带着,放在这挎包里了……”
沙发前面十多厘米处,摆放着一张做工精良的茶几,两人就这样边喝茶边聊天。茶几临近大门一侧,放着一个较大一点的公文包,“这个包里,所装的,”喝了一口茶水之后,辛怡禾又想开了,“应该就是一些不太重要的文书吧?或许,是和业务有关的。由于不急着用,是有空时可以随意翻看一下的那种。因此,在这种较为放松的情况之下,他也就可以随意一点,就放在这茶几上了……”
“怡合,此次成行,”劳青峰微笑着,“你,你居功至伟啊!”
“哪里,哪里?”辛怡禾谦虚道,“我,我只是做了点类似于敲边鼓的事情,怎么敢居功呢?”
这一刻,对于职场上的那一套,她已经是有所体会了。
“不管怎样说,这,这都是开了个好头……”
“劳先生,这几年,你一直都能拿下大团,业绩喜人。我,我所做的那点事情,恐怕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
“怡合,你,你过谦了!”劳青峰说着,端起酒杯,“来,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
既然对方已经举杯,辛怡禾也就不便拂逆其意。
她端起茶杯,跟对方碰了一下:“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碰杯之后,劳青峰说着,就来了个一饮而尽。
茶水毕竟不是红酒,对此,辛怡禾自然也就不会再含糊,也是仰起脖子,喝了个酣畅淋漓。
“哦,今天玩得开心吧?”劳青峰这样问道。
“开心,身边有个专门的大导游,当然开心了!”辛怡禾回应着。
“我,我这个导游啊,可不会背什么解说词。”
“背解说词的,只是小导游,千篇一律的。而真正的大导游,才可以脱离底稿,临场发挥……”
“怡禾啊,你再这样夸我,万一我动心了,就会回到导游的行列,抢饭碗去了……”
“景区导游嘛,”辛怡禾接过话语,“每天所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我们的劳先生,只怕……”
“嘀嘀嘀——”就在这个时候,劳青峰挂在裤腰带上的寻呼机,响起来了。
辛怡禾本来就有点难以往下说了,这一刻,索性就停了下来,看一下对方接下来的反应。
低头看了一下寻呼机的显示屏之后,带着一丝歉意,劳青峰这样说道:“怡禾啊,你稍坐片刻,我过去一下……”说着,望了一下大堂方向。
对于这样的场景,辛怡禾也是见怪不怪的。
寻呼机响起,也就意味着有人打来电话,要跟机主联系。如果附近没有固定电话,机主还真是要失陪一下,多走一些时候,看看能不能即刻回复。而此时此刻,大堂也就是十多米之遥,那儿有固定电话。因此,回一个电话,也就不在话下了。
“劳先生,先忙正事吧。”辛怡禾的语气,大度而得体。
此时的大堂,也没有什么闲杂人等,因此,就算是隔了十多米,辛怡禾依然能够听到劳青峰的这样一句:“好吧,马上就办!”
走回小厅之后,劳青峰面带难色,带着一丝歉意,这样说道:“怡禾,公司里有急事,恐怕,恐怕要失陪了……”
尽管涌上几许遗憾与幽怨,辛怡禾依然这样回应道:“劳先生,正事要紧,你,你先忙吧……”
“怡禾,失陪了……”劳青峰说着,头也不回,离开小厅,就向外面走去。
慢慢地呷了几口茶水之后,辛怡禾有点坐不住了,就离开小厅,走向大堂。大堂里早就没了劳青峰的影子,她只好信步走向酒店大门口。
大门口的街道上,确实有好些个来往的行人,只是,东张西望了好一阵子,哪里还有劳青峰的影子?
怅惘良久,辛怡禾只好转回大堂,走进小厅。
坐在沙发上,望着茶几上已经见底的茶杯,她一时也不想续水,只是静静地想着:这劳青峰,应该是到外面去了。反正,我可以肯定,他并没有到楼上去。也就是说,他是到外面忙“正事”去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最多也只是个中层,要不然,人家一打来电话,他怎么就那样匆匆就去呢?看来,打来电话的,应该是公司的高层。而他呢,是奉命行事去了。
由此看来,像他这样的职场中人,也有着身不由己的一面,要随时待命。当然,我这样想,主要还是从自己的角度。我总想着,也忙了一整天了,都已经是夜晚了,可以喝喝茶聊聊天了,可以休闲一下了。而他的工作时间,显然是可以无限延长的,甚至,分不清工作与休息。
那么,他是到哪里去了呢?
依然在这个城市,去跟本地同行对接、沟通、交流?还是要连夜赶回去,去跟老板商量些什么,或是去领新的任务?
是啊,我所听到的,只是“马上就办”“公司里有急事”这样两句不着边际的话语,然后就是他的一句“失陪”了。单凭这些片言只语,此时此刻,他具体的行踪,他所要办的事情,我如何能够弄清楚呢?他总有一些事情要忙,只是,到底在忙些什么,却是不得而知……“这家伙,”她不由得低声说出话来,“忙得连喝茶的时间,都没有了……”
这样说着,她下意识地望向那茶几。
公文包!劳青峰的公文包,就放在茶几上。
这一下,辛怡禾倒是有点犯难了:这小厅里,原本只有我和他。这一刻,他到外面去了,这个公文包,既然没有随身带走,就只能说是落下了。那么,此时此刻,他会想起这件事情吗?如果能够想起来,他应该回头的吧?不管怎样,作为知情者,我应该对这个公文包负起一点责任。要不然,以后劳青峰问起这个公文包的下落,我又该如何解释呢?他也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了,如此的丢三落四……
过了好些时候,依然不见劳青峰回头。
皱了皱眉头之后,辛怡禾拿起那个公文包,向大堂走去。
跟大堂里的服务员交流几句,确认对方对劳青峰有印象之后,辛怡禾这样说道:“到时,如果劳先生问起这个公文包,你就说,我随身带着……”那服务员正在为潜在的“失物”发愁,如今见有人愿意代管,而且,又是失主那一边的人,自然也就乐意有人拿着了。
“好吧,如果劳先生问起,我,我们一定照实回答。”那服务员答应了。
所谓“我们”,这位服务员的意思就是,如果到了交班的时候,失主依然没有到来,那么,她就可以把这件事情、这句话往下传。
说过“谢谢”之后,辛怡禾拿着公文包,到楼上的客房去了。
简单地梳洗一番之后,明明是躺着了,辛怡禾却是没有多少倦意:这一刻,劳青峰应该是在忙正事吧?或者说,是奔走在忙正事的路上。而我呢,又在忙些什么呢?真要说“忙”,我似乎只能忙着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忙着回忆一下快要过去了的这一天。
要说,本来我也可以不走这一趟的。只是,我如果不来,劳青峰就有点不好意思,觉得亏欠我太多了?是啊,在他看来,我如果不跟着来,那就是不领情,不给他面子,使他所欠的人情,越来越多。我跟着走这一趟,也就是他心目中的一点回报了。当然,这次旅行的目的地,对我还是有点吸引力的。世界上最大的石雕佛像!以前,我只是在银幕上见到过,在画册上见到过,在电视里的旅游专题节目之中见到过。这一次,只要跟着他走一趟,我就能亲眼目睹了,就能近距离感受了,想想都有点激动。由此看来,那一句“百闻不如一见”,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于是,我就下定决心,跟着来了。
节假日,到外面走走,也是不错的。
今天的正午时分,还没到景区,透过车窗,我就可以见到那乐山大佛了。当然,远眺是一回事,静观又是一回事。适逢国庆节,前来游览观光的旅行者,多的是!这一次,对于“人山人海”这个词语,我又多了几分感悟。慢慢地排队,跟在别人后面走,就有点像蜗牛在爬行。到了下午两点多钟,我终于能够站在大佛的正面,近距离地打量一下这座驰名中外的大佛了。而站在我身边的,就是劳青峰了。
这一刻,天空有点阴沉,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兴致。
这大佛,是雕刻在山体上的。更确切地说,是一千多年以前,那些能工巧匠,巧妙地利用山体,将一些“多余的”山石凿掉,将那些留下的部分,凿成一个弥勒佛的模样。这样的事情,说来简单,真要完成,也不知要花费多少的人力物力,花费多少的时间啊!
在没有任何重型机械的情况下,要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其中的艰难险阻,已经不是我们这些后人所能够想象的了。
凝视片刻之后,我突然闪出了一个难以言传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