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结束了，玩家们倒是想在传送之前的那么最后几分钟的时间，上前找顾禾青说些什么，哪怕是刷个脸也好啊。

    但完成了自己任务的蔷薇很快回归了，并且用一种主人一样的态度，“凶恶”的挥舞着自己的藤蔓不让玩家们靠近。

    虽然蔷薇看上去很可爱，有顾禾青在旁边，玩家大概率也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但是玩家们依旧不太敢靠近。

    于是几分钟的时间就那么被浪费了，所有玩家直接被传送离开了副本。

    只有小橘在消失之前很活泼的高高挥舞着手臂，大喊了一句：“先生！下次再见啊！！！”

    听着这活泼的话远远的传来，顾禾青简单对着那边点头示意，嘴角带上了一个轻微的笑容。

    诡异们见状，也知道不会再有什么后续的状况了，在几个聪明的诡异的带领下对顾禾青行礼之后，纷纷离开了礼拜厅。

    阿农眼睁睁看着那团灰雾被拦在自己的身体外面，自己在生死的边缘不断徘徊，也是被吓了个不轻，被几个小伙伴联合起来架走了。

    于是礼拜厅只剩下了顾禾青、蔷薇，以及躺在地上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来的黎焰。

    黎焰是圣女，这没错，但也是被诗依长期占据了身体的人。

    诡异们对于诗依此时自然是十分厌恶的，从前对痛苦女士的信仰有多么虔诚，自残的越多，就越恨诗依。

    因此被长期占据了身体的黎焰也被这情感给波及了，以至于哪怕是碍于顾禾青的威严，也没有诡异想过来把黎焰拖走。

    这么折腾了许久，顾禾青也有些累了，于是干脆就头顶着蔷薇，走到了一边的椅子上休息。

    他胸口上的伤已经愈合大半了，但丝丝缕缕的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涌，整个人的脸色苍白的过分，几近于透明。

    蔷薇呆在他的脑袋顶上，垂落下一段藤蔓，轻轻擦过他被刺穿的胸口。

    “没事，别担心……我还好……”

    顾禾青说话轻缓，字句之间的间隔很长，像是睡梦中的呓语，也像是漂浮在水面上，被撑开了一根根绒毛的蒲公英。

    于是这话就连蔷薇都骗不过了，蔷薇担忧的挂在他的脑袋顶上，藤蔓试探性的要往他胸口裹。

    顾禾青却强撑着抬手阻止了它的动作。

    “你还没消化完我之前的血吧？别碰……会受伤的……”

    蔷薇翘起来的小角直接垂落了下去，任由引力和风力带动着藤蔓轻微来回摇摆，好像是普通的没有灵智的蔷薇似的，一副整个蔷薇都死掉了的样子。

    顾禾青勉力勾起一个微笑，艰难的颤抖着抬手，蔷薇又立刻活了过来，乖巧的把藤蔓塞到他的手里给他摸。

    平时蔷薇虽然粘人，但不会像现在这样那么粘人，所以这是……

    顾禾青想到了当初自己在墓地里面给蔷薇的承诺。

    所以这是已经开始那几天时间了？

    要顾禾青来说，这显然是不太划算的，毕竟此时虽然副本已经可以算是结束了，但还有一些首尾没有处理完，自己没法全身心的陪着蔷薇玩。

    但这个小家伙显然压根顾不了这许多。

    它只是期待着自己的这个承诺，然后就在承诺中提到的第一时间开始兑现，压根不会想那么多利益相关的事情。

    这就是小孩子吧，最纯真的、没有遭到任何污染的天真小孩。

    蔷薇又动了动藤蔓，小心翼翼的往顾禾青的胸口上绕了几圈，但这个小家伙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听顾禾青的话，藤蔓完美的把沾有血液的地方都避开了，只是轻轻的护着。

    顾禾青胸口的伤势极为严重，毕竟是被小刀直接捅穿了身体，甚至还在里面转了几圈，因此血液几乎染了大半个身躯。

    蔷薇这动作，大概也就只是起到了一个防止伤口沾染到灰尘的作用……

    简单来说，没啥用处。

    不过顾禾青看着自己胸前的一片绿莹莹，倒是觉得心里凭空暖了几分。

    “嗯……”

    顾禾青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不远处躺在地面上的黎焰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轻哼。

    这个可怜的圣女总算是醒了。

    她并不是其他教会常规意义上的圣女，没有华丽的袍子，没有神圣的权杖，没有华丽的权柄。

    她所拥有的，只是借以“施加祝福”为名的暴打和折磨，以及背负在肩上的责任引导下，不得不去听的一个又一个以祈祷和忏悔为名的恶心故事。

    有杀人狂魔在她面前详细的讲述自己杀人的心路历程；有家暴男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的忏悔自己的过错却死命不改；有承担了生活的无尽苦难看不到一点光明的卑微教众，因为有人对自己说了一句不高兴的话而在她面前惊慌失措的祈祷……

    这是个名义上的圣女，却是无数恶徒合理施暴的对象，也是无数卑微者心中最温柔的那一抹光明。

    黎焰一点点坐起身来，没有看自己的意思，而是直接开始打量周围的状况，然后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站起身。

    诗依占据她的身体的时候，她是没有记忆的。

    顾禾青知道这一点。

    因此在黎焰的视角看来，她应当是正在某个地方做着某件事情，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礼拜厅的地板上。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很慌张，有些害怕的环视周围，观察自己，生怕自己受到了伤害。

    但她的反应却是视若无睹，好像早已经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

    也是，她遭遇到的暴力对待不知道有多少，自然也有教徒把她迷晕之后再施以折磨的，她的身上更是早已经千疮百孔，更没有观察自己的必要。

    顾禾青莫名的心中一空，像是被挖去了一块，突然有种对这个姑娘共情了一瞬的感觉。

    黎焰并没有在意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好像这个姑娘的身上已经没有好奇心和愤怒的存在了。

    她看到了地上的大片淡金色的血迹，也看到了不远处浑身染血的顾禾青，于是转身准备走的动作顿了顿，随意的扯了扯身上的袍子，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