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
黎焰的声音是诗依学不来的全然的淡漠,不带一丝情绪。
顾禾青看着这个姑娘,认真的看着她的眸子,盯了许久,却没能从那双漆黑的眼眸当中看到哪怕一点点的光彩。
若是寻常人被那么盯着看,早就已经不自然的转开视线了,但黎焰却只是眼神空洞的站在原地任由顾禾青打量,就好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行走洋娃娃。
“轮回已经打破了,教会大概也……不会再存在了。”
顾禾青的声音很轻,说的也很缓慢,足以让人听清每一个字,黎焰却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呆呆在原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要跟我走吗?”
顾禾青没有问她有没有去处,也没有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而是直接问她要不要跟自己走。
黎焰呆呆在原地站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单纯的被这个消息震的没有回过神来,失去了反应。
顾禾青倒也没有催促,只是坐在长椅上,脸色越来越苍白,神情也逐渐出现了隐藏不住的虚弱。
蔷薇担忧的来回用藤蔓蹭了蹭,这动作却惊醒了面前呆滞的黎焰。
“好。”
没有多余的话,只是那么一个好字,黎焰就把自己余下的生命,都交给了顾禾青这样一个才认识了十几天的人的手里。
顾禾青并不意外她的反应,嘴角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在蔷薇的帮助下撑着站起身来。
黎焰并没有想要上前搀扶的意思,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行走之间尽是大家闺秀的仪态,却眼神空洞的不带一点情感。
走出礼拜厅,入眼的却不是顾禾青想象之中的那冰冷空荡的教堂,而是大片静静站在礼拜厅门口的诡异。
他刚刚进入副本的时候,就站在这个位置,但此时由于副本被通关,外面已经不再是大片的迷雾,而是正常的街道。
诡异们已经可以离开了。
但他们却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甚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仿佛不存在一般。
顾禾青简单的顿了顿,好像是在感叹自己走出了礼拜厅似的,随后就继续缓步往外面走,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些站在门口的诡异。
也确实如此。
在其他人看来,他作为一个盲人,也确实是不该知道这些诡异的存在的。
“那个……大人……”
见顾禾青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领头的诡异也拿不准他到底是不知道众人的存在,还是单纯的不想理会他们这些罪人,只得在众诡异的目光催促之中,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顾禾青停下脚步,身形单薄,还有些颤抖,脸色苍白,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是符合“强大”二字的,但诡异们却压根不敢小看这位神明。
“有什么事?”
顾禾青的语气平淡,甚至于相比起他之前的温和来说,足以称得上是冰冷。
被迫站出来的诡异注意到他的态度,内心已经凉了一半了,但还是不得不在众多诡异催促的目光之中继续开口道。
“那个……我们已经是痛苦女士的弃徒,也不敢再用污秽的信仰继续污染女士,请问,能不能……”
“你们想信仰我?”
顾禾青在见到他们齐齐的站在礼拜厅门口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他们的意图了,此时听到这诡异的这番话,哪里还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是的!嗯……先生。”
对面的诡异已经很趋近于人形了,看样子应该阶位不低,但此时站在顾禾青的面前,却蜷缩着身子,双手没地放似的胡乱动着,紧张的好像一个上课被点名了的孩子。
顾禾青面无表情,没有点头也没有反对,只是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对面的众多诡异却都紧张的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你们随意。”
声音平静淡漠,高高在上仿若神明,却不是那种将众生放在眼中的博爱众生的普罗米修斯,而是以万物为刍狗的天道。
诡异们看着顾禾青,用目光送他离开,一直到最后也没敢再开口仔细询问这句“随意”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有同意。
这个回应似乎就刚好介于二者之间,给坚定的想要信仰的诡异打开了一扇大门,又无情的把随大流的诡异给排除在外。
这回应中还带上了让人无法忽视的淡漠意味,仿佛他们的信仰对于顾禾青来说并不值得在意,多一个少一个都一样。
他……不会回应他们的祈祷。
顾禾青往街道走着,身上裹着蔷薇藤蔓,绿色的藤蔓中间带着点点诡异的黑色,好像是蠕动的黑色虫子正在藤蔓中间繁殖蔓延,随时能随着那藤蔓一同爆发出遮天蔽日的大恐怖。
微风吹拂白色的衣袂翩翩,被鲜血染红了大半,风吹过的时候,好像隐约之间有金色在血液中亮起,让那被风吹动的衣袍仿佛不停扭曲的血鬼,狰狞嘶吼着,包裹着那双眸子的白纱也随之混合在其中,他周身的风也呜咽着。
身着漆黑的袍子的圣女走在他身后,袍子不知何时变回了那破旧的模样,黑色的袍子都被洗的褪了色,更多了几分陈旧和古老感。
圣女脚步平稳,每一步都礼仪标准,好似丈量过的步伐,距离和动作都完全一致,乍一看十分美丽,细细盯上一阵,却有一种令人心底发毛的恐怖感。
不知不觉之间,似乎……
顾禾青已经逐渐融入这个世界了……吧。
虽然好像融入的方式不太对。
“先生,我们能不能知道……您的神名?”
顾禾青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那满身的冰冷似乎稍微消融了些许。
神名和真名并不是同一个东西,神名是用于给信徒们称呼的,代表了神明的权能的名字,就像是痛苦女士一样,直接表明了自己痛苦的职权。
那,自己呢?
自己有专门的祈祷语,也能感应到信徒们的祈祷,按理来说就算不是真正的神明,也该有神明的位格才是,但现在……
顾禾青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好的,我知道了。”
顾禾青:……?知道什么了?
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知道了?
突然想到什么,顾禾青抬手摸了摸蔷薇,蔷薇高兴的转了半个圈,把柔软的小花放在他的指尖。
果然是蔷薇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