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息了无数次，也在一次次轮回里越来越迷茫痴惘，但猛然间于烈火中回头望去……”

    “我发现还有那么几个我刚认识不久的人类，在努力救火。”

    顾禾青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能被一阵微风给吹散，就像是他面前的茶香；他的声音也很重，重的狠狠击打在心灵上，让祁玉礼的心灵一阵阵颤动。

    那是他堕入的第13次轮回，这个在西方代表着邪恶、恶魔、疾病和灾祸，因为在13日，第13个门徒背叛了耶稣。

    但对于顾禾青来说，他于人间落入地狱，又在地狱于这地狱的时间里重生。

    “所以这就是……你后来一直到处帮助人类的原因？”

    “嗯。”

    顾禾青点了点头。

    没有人和他的经历相同，自然也不会有人能理解他的思想，哪怕是自认为很了解他的祁玉礼也一样。

    他在人类世界过的好好的，虽然十分平凡，但生活也十分充实而令人满足。

    却未曾想到，忽然一朝穿到这诡异世界来，变成了这个世界的一个诡异。

    世界变了，他也不再是他，他甚至一次次在闲暇的时候迷茫于自己此时到底为什么活着，为什么还要继续在这个世界生存。

    当初他也有想过就在那大火里面一死了之，自己的死亡能让几个人类通关，也算是让这残躯发挥了最后一点价值。

    何况，万一自己死了原主就回来了呢？

    到时候自己就是一个牺牲自己救了几个人类的英雄，其他的一切都不会有什么变化，也算是死得其所。

    除了没法落叶归根有点惨之外，其他的也没什么不好。

    但后来……火场中的蔷薇、火场外的呼喊、大火中的记忆、怎么都烧不死的身体……

    还是让他放弃了。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

    于是在这无尽的孤独和陌生之中，“人类”二字，就成了他唯一的支撑自己往前走的拐杖，引导心灵不迷失的唯一锚点。

    说远了。

    思绪总是如风飘荡，忽而浮山巅，忽而降谷底，忽而随云卷，忽而挂月梢。

    噗通。

    思绪飘荡之间，一道突兀的声音闯入他的耳中，将顾禾青从杂乱的思绪之中唤醒。

    往前一看，祁玉礼已经跪在他面前了。

    “……玉礼？”

    “我们……对不起您，一切都是我们的过错……若不是当初他们求到我头上，我又来找您，事情也不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是“他们”去找了祁玉礼，让祁玉礼来找“自己”说情，“自己”才答应下这件事的？

    顾禾青简单理了理思路，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了，面上却不显分毫。

    “起来吧，你跪在我身前，也改变不了这件事的结局。”

    今日的顾禾青显得格外冷漠，声音淡淡的。

    于是哪怕听到了这句话祁玉礼也不敢起身，跪在他身前，身子又更压低了几分，颤抖的身体仿若奴仆一般卑微。

    顾禾青见状也开始有些不忍心了，几度想要开口强行让他起来，毕竟他其实并没有经历过原主所经历的这些事情，祁玉礼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而非下属或是背叛者。

    但这件事……属实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他一点也不想再从哪里爆出来一个关于原主从前的故事的雷。

    现在他就是诡异顾禾青，诡异顾禾青就是他，原主从前所做的事情自然由他承担，他此时将过去的所有了结，也算是给了原主一个交代。

    于是顾禾青久久没有开口，场面又一次沉寂。

    “……你一定要我给你什么惩罚才满意吗？好了，不必如此，这些愧疚就是最好的惩罚。”

    “……是。”

    祁玉礼这才缓缓起身，重新坐在椅子上，细细品尝着这如坐针毡的滋味，神情悲凉酸楚。

    是啊，这是惩罚。

    “他们呢？”

    “他们……没什么变化，只是一直不敢来找您……”

    没什么变化？也就是说，让“他们”来求自己的这件事，其实是让他们即将改变、或者已经改变的生活回归正轨的？

    自己不出手，他们的生活就会改变。

    自己出手了，他们的生活就会回归从前的模样，不做任何改变。

    不知为何，顾禾青陡然想到了诡异游戏。

    会和这个游戏有关系吗？

    “要……把他们叫来吗？他们只是不敢过来，但一直都在等待您的召见。”

    祁玉礼此时的话语十分卑微，就好像是下属仰望着上司。

    “不必了，我和他们，终归没有我和你那么熟悉。当初若不是你来求我，我想……我是不会答应这件事的。”

    闻言，祁玉礼紧紧咬着唇，一句话不敢再说，双手紧紧攥拳，手心一滴滴滑落鲜血。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

    顾禾青抬起茶杯，轻轻抿了口茶，脑海中疯狂思索着要怎么样才能把话题重新转到当初发生的事情上。

    他提起当年的这件事，可不是为了听祁玉礼道歉的。

    “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回到从前，无论如何……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改变不了什么。”

    “……禾青，你的眼睛可能救不了了，毕竟是直接和世界签订的条约，但其他的条款，也改变不了吗？那个游戏的条约有那么强的束缚力？连你也改变不了？”

    嘶……信息量好大。

    顾禾青眼角微微跳动，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自己变成这副样子，其实是因为签订了条约？而且还和诡异世界、游戏都签了条约？！

    诡异世界给自己送来的信件不会就是条约的一部分吧?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禾青思索着，祁玉礼在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之后，自然也明白了答案，再度低下头，紧紧咬着唇，满面歉疚。

    “我、我以为你能抵抗条约的束缚力，所以当时他们找来的时候，我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没有拒绝……毕竟是界主之位，我……”

    “最后那家伙的背叛，也在所有的人意料之外……”

    祁玉礼的界主之位，原来是换取“自己”出手的条件之一吗……

    顾禾青从这些话当中，感受到了原主和祁玉礼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好。

    可能还有其他的交换条件，但从这一点上看，原主愿意为了让祁玉礼当上界主，冒着风险出手，两人肯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只是祁玉礼和原主都算错了一点，有一个背叛者隐藏在了众人之中，这才让事情变成了最后的这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