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被挡下，寂静修女反过来挑起了歌莉娅的剑，那名核人趁机爬起来逃走了，寂静修女并没有去追。

    她已经有了新的目标。

    寂静修女轻蔑而不屑的看着歌莉娅，她把本该用双手拿着的处决大剑变为单手持握，然后用没有拿剑的那只手拼出了一个词语：

    叛徒。

    不可接触的气息让歌莉娅感到窒息。

    歌莉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搁过去谁敢这么说她她早毛了，但是现在她却能平静的面对这些指责。

    “我不是叛徒，这里没有叛徒，一切都是机械贤者为了夺得能量源挑动的阴谋。”歌莉娅试着和寂静修女解释，她希望能以更为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

    但是寂静修女没有做出应答，她双手握住剑柄，做出一副挑衅的模样。

    不要被敌人的任何言语触动。

    这是帝国军人的必修课。

    而且，就算寂静修女知道这里没有叛徒，她依然会这么做。

    就和曾经歌莉娅的观念一样，这里没有叛徒，但是爆发了动乱，那就先镇压动乱，然后再把罪魁祸首交给审判庭定罪。

    面对寂静修女的挑衅歌莉娅依然保持着克制，她继续试图劝说眼前的寂静修女：

    “我恳请你和你的姐妹们停下，我不是要你放弃战斗，而是稍微停一停，再有一会，等总督解决了那些逃跑的兽人回来之后，一切都会明白了，为了帝皇，让忠诚者少流一些血吧。”

    寂静修女依然没有理会歌莉娅的话，她平举起剑，剑尖对着歌莉娅。

    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就算歌莉娅说的是真的，也不过是几千名普通的星界军牺牲了而已，对于整个帝国甚至是对于卡伦亚来说，都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伤亡。

    但要是这里面真的有叛徒，短暂的仁慈都有可能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

    剑尖指人，这已经是相当严重的挑衅了，但是歌莉娅还是没有做出攻击举动。

    “停手吧。”

    寂静修女挥剑朝歌莉娅砍来，虽然口头上不停地在劝阻，但歌莉娅也是一直在防备着寂静修女的攻击。

    她侧身躲过这一剑，寂静修女跟剑追击，歌莉娅挥出链锯剑对上了寂静修女的处决大剑。

    处决大剑的硅晶剑身和链锯剑的陶瓷锯齿碰撞，迸射出炫目的火花。

    帝皇的利爪和帝皇的女儿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霍华德身边，彼得击退了偷袭的寂静修女，但是却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霍华德面前。

    祂的身上已经被钉进去了好几根反灵能银钉，当银钉内的灵能阻断剂蔓延时，彼得身上的对应区域的蓝色纹路就会熄灭，而后那片身体组织就开始坏死脱落。

    这场战斗下来，彼得的身体已经小了一圈，所散发的光亮也不如一开始那般耀眼。

    “你受伤了！”霍华德看出了彼得的虚弱，他拿起小刀要割自己的手：“让我为你治疗，请再坚持一下，很快总督就会回来了。”

    天空之上，原本黑水要塞的大小像一枚硬币，而现在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点，如果不仔细看都会忽略掉这个黑点的存在，而太空中的交战烈度也相交之前有了明显的下降，只要在坚持一会，埃斯里克就能摆脱兽人的麻烦回到卡伦亚。

    到那个时候，卡伦亚的总督将回到他管辖星球的地表，由机械贤者引发的一系列荒唐事都将被拨乱反正。

    “不……弥撒亚……您要珍惜自己的血……”虽然处于极度的虚弱，但彼得还是拒绝了霍华德为祂治疗的提议。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霍华德语气强硬了一些，同时割开自己的手把血液涂抹在这个异形的身上：“再坚持一会就是胜利，我可不允许你在这之前就死了。”

    “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啊……”彼得回答道：“在无尽的岁月中，我们一直在等候您的到来，现在，是时候了。”

    “不是你想干什么？”

    彼得没有用言语做出回答，祂伸出巨大的手从霍华德手中取走了容器，稍加用力，容器的外壳便被捏碎。

    “这是您的秘密……”微光静静地悬浮在彼得手中，“现在，归还于您。”

    “不是不是！打住打住！”霍华德不断后退，“你们等候无数的岁月，我总共都不超过三十岁，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然后霍华德又使劲摇了摇旁观的梅和查兰迪：“你们两位！这不是你们想要的东西吗？还不赶快想办法拿走？！”

    梅陷入犹豫，查兰迪则举起法杖想要从彼得手中夺回这个东西，但是不等他使用灵能，他便被一道新的灵能所凝固，变成塑像。

    在彼得捏碎容器的那一刻，卡伦亚的核人似乎同时受到了某种启示，祂们朝着霍华德身边聚集，这些天然灵能异形聚集所产生的力量，短暂的压制了遭受灵能反噬的灵族先知的灵能。

    霍华德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但他四周都已经被核人堵死了。

    这些核人的身上以相同的频率闪烁着蓝色的光，霍华德听见了祂们的声音。

    祂们在歌咏，祂们在念诵，祂们在低吟。

    祂们在齐声唱诵着曾经霍华德询问过但是没有得到答案的咒语。

    看来这一切是躲不掉了。

    霍华德神情复杂地回头，看着在彼得指尖伴随着吟唱而跳动的能量源。这个能量源从未像此时这般活跃，它的形态千变万化，一会变成旋涡，一会变成莫比乌斯环，一会又好像变成人的眼睛，变成人的嘴巴。

    他并不是非要拒绝这个“宝物”，但是总要有个正当理由吧。

    但是这些石头异形神神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怎么看这个东西都不该和自己有一丁点的联系，可祂们却非要说这玩意是自己的。

    哪怕彼得说“施主我看你有缘，这件宝物赠送与你”这种话，在霍华德看来，都比祂们现在拿出的理由更有说服力。

    但事已至此，霍华德知道，无论是拒绝，还是让彼得祂们给出一个更加让他信服的理由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于是他问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我？”

    “您……独一无二……”

    同样的回答，彼得之前也说过一次。

    但如今再听到这个回答，霍华德却有了不同的感受。

    于是他不再说话，转而朝着彼得走去。

    既然避不过，那就有骨气一点。

    “你要我怎么做？”霍华德问。

    “触碰它。”

    “让梅触碰它有用吗？”霍华德最后问。

    彼得用沉默告诉了霍华德答案。

    也好，从目前这个东西表现出的一切特质来看，这不是什么好玩意。

    那就自己来吧。

    霍华德向着能量源伸出了手。

    海啸般的信息流冲入霍华德脑中，瞬间冲垮了他一切理智。

    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虚无的苍白，他觉得自己在向一个深渊坠落，耳边回荡着太古低语。

    他不知道这些低语是什么意思，但是每当低语吐出一个音节，他一片虚无的脑海中就会自动出现一个符号，并深深地烙进他的记忆中，他不知道低语念诵了多久，但是当他再度苏醒时，却仿佛度过了一整个世纪。

    多少符号被烙进了他的脑中？几千？几万？几十万？还是更多？

    没有人知道。

    但是这些突然涌入的超量记忆严重阻碍了他的思维，人的大脑就好比一个硬盘，当储存的东西突然变多了，检索的时间便会变得更长。

    他目光呆滞地看向了梅，他的眼睛能够分清楚梅的一切特征，分辨出梅身上的所有颜色。

    但是眼前的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对照。

    出于本能，霍华德困惑地敲着自己的脑袋，想要把自己脑中超量的信息给敲瓷实一些，但是并没有用。

    他张开嘴巴，但是吐出的却是古怪的音节。

    这时彼得伸再次出手，轻轻地点在了霍华德的额头。

    在彼得的手指触碰到霍华德额头的瞬间，他的大脑中似乎出现了一个黑洞，这些被强行灌入的符号尽数被吸入其中。

    霍华德冷颤一下，他恢复了自主意识，但是头却痛的像是要裂开。

    他试图回想刚才填满了他大脑的符号，但是每个符号他似乎都能想起来，但是却又模糊不堪。

    如果现在有人能拿出一些符号让他分辨哪些刚刚在他脑海中哪些刚刚不在，他能够分辨出来，但是在没有参考的去情况下主动让他写，他却无能为力。

    “这就是你说的，我的秘密吗？”清醒过来的霍华德没好气地询问彼得。

    结果他发现彼得身上的光芒几乎已经熄灭。

    “你没有告诉我你这样做会死。”霍华德说，他还想用自己的血救祂，但是被彼得拒绝了。

    “弥撒亚，这不是伤病，我们的使命终结了，我们的灵魂终于得到了宽恕，得以回归星空中遥远的故乡……弥撒亚，谢谢你。”

    “你们好像给我挖了个大坑。”霍华德说。

    “弥撒亚，原谅我们的无礼……但这是必要的举措，当时间正确，您会明白一切，到那时您就会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说完这些，彼得身上的光芒彻底消散，化为飘扬的光电，被不知何处出来的风裹挟着飞上高天。

    当光芒熄灭之后，这些异形的身躯再也无法支撑祂们的重量而坍塌，不只是彼得，所有核人都是如此，似乎释放这个咒语榨干了祂们全部的力量。

    被核人变成石像的查兰迪已经恢复他看着周围，再看向霍华德，已经明白了一切。

    “霍华德先生，从这一刻起，您的命运，和我族的命运，已经绑定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