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入了深冬后，气温会比南西还低，到了夜晚更是。

    俞星染把水温调的很高，所以等她洗完后，整个卫生间都水雾缭绕，视线可见之处一片朦胧。

    她伸手捞过干衣架上的衣服，手里拎着一块不大，不眼熟但是很奇怪的布料时，原地怀疑了几秒。

    “……”

    宋野把程序走完一遍，但没达到韩进的要求，刚电话沟通完再测一遍，能行就行，不能行就年后再说。

    这时，卫生间的门嗒的一声打开了，俞星染和里面飘出来的雾气一块出来。

    宋野听见动静回了头，然后就看见他女朋友露出来的皮肤里透着不正常的红色。

    “水温开高了？”宋野问。

    他的衣服对于俞星染来说太大了，裤脚被她往上叠了两圈，袖子也向上卷了卷，衣服领口歪歪扭扭的套在身上，露出的脖子一直到耳根都是红的。

    “不然呢？”俞星染瞥了他一眼，擦着头发坐到了沙发上，“我嫌冷，不行么？”

    宋野推了一下椅子起身，拉开衣柜里的某个抽屉把吹风机拿了出来。

    俞星染伸手去接，但宋野没递，自顾自的把插头插在了边上的插座上，人绕到了沙发后面。

    “你干嘛？”俞星染仰起头看他，“不去洗澡么？”

    宋野偏头往书桌的方向指了指，“有点事，刚好帮你把头发吹了。”

    俞星染顺着视线看了一眼，电脑正开着，界面上的数字不停的跳动变幻，偶尔弹出一个别的提示界面，如此反复，反正她看不懂。

    宋野手搭在她肩膀上，她倏忽一跳，绷直了身子。

    宋野愣了一下，低声问道，“给我这个表现的机会么？”

    俞星染舔了舔嘴唇，“随你。”

    宋野勾了勾唇，启动了吹风机。

    温和的风一下一下的在她头顶拂过，同时还有那只修长，指尖微凉的手不经意的擦过她的耳朵，脖颈，给她顺着头发。

    俞星染的视线瞥着书桌电脑里看不懂的乱码，一直到宋野把头发吹干，关了吹风机在她发丝间揉了揉才回过神。

    “在想什么？”宋野问，忽然明白了什么，失笑道，“阿鱼，喜欢你穿我衣服。”

    俞星染垂头看了一眼身上的t恤长袖，睨了他一眼，“你的癖好挺独特。”

    宋野笑了一声，把吹风机收好。

    “去床上躺着，别着凉了。”他说。

    俞星染看了眼手机，“我也有点事。”

    宋野把暖气往上调了调，拿着放在床尾的衣服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残留着上一个人留下来的味道，是他的沐浴露的味道，而雾气早就散了，宋野看清干衣架上的东西后，才终于明白过来。

    出来时，俞星染通红的脖颈和脸颊其实和水温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他看着那条裤子布料上被湿漉漉的手指捏过留下的印记，低低的笑了一声。

    他得申明一下，他真不是故意逗她的，这是不小心夹在里面被带进来的。

    卫生间的门没关，俞星染在外面听见了，涨红着脸骂，“宋野，你笑屁啊！”

    宋野反应过来，把门关上，拉开龙头，借着水声接着笑去了。

    俞星染：“……”

    她平时不爱坐在沙发上，喜欢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恰巧这里也被铺了一层很厚的地毯，她顺势就蹲坐下去了。

    手机里是金哥找她，问她寒假的课件还接不接了。

    虽然直觉她这个寒假不会太闲，但是做了这么久下来，这些课件已经花不到她多少时间了，于是她很愉快的接了下来。

    刚确定下来，打开电脑想看会专栏，姜厘的电话打了过来。

    这间房间距离张酥的卧室是一个对角，房子隔音很好，声音吵不到其他人，俞星染点了接通。

    姜厘打的是视频，很快，手机里就出现对方的脸。

    “阿鱼，恭喜啊。”姜厘说。

    俞星染有些懵，“恭喜什么？”

    “恭喜你第一个学期就拿下一等奖学金啊！”姜厘惊叹，语气有些激动，“你不会不知道吧，你们这学期的奖学金名单和法学院合并了，你和宋野的照片上下叠在了同一张网页上。”

    俞星染皱了皱眉，她确实不知道，只知道名单里有她，但——

    “你爬我们论坛了？”

    姜厘嘿嘿笑了两声，“我不爬也不能知道在京大真能这么痛快啊！”

    俞星染：“……”

    姜厘又感叹了几句她在论坛里看来的她和宋野的帖子，俞星染咧着嘴假笑着应和她。

    等到她感叹的差不多了，也终于忍不住了，开口怨道，“你够了啊，怎么净把宋野那股不走心的假笑学过来了！”

    俞星染默然看着她。

    “学点好的成么！”姜厘说，看对方心情还不错，她转了话题，道，“我昨天在医院碰见你爸和你阿姨了。”

    俞星染的表情微不可闻的僵了一下，“你去医院干嘛？生病了？”

    “？”姜厘问，“这是重点？”

    俞星染端起茶几上的水喝了一口，过了会才问，“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啊，招呼都没打好么。”姜厘冷嗤一声，“我能有什么理由去和他们打招呼？他们压根就不认识我。”

    知道她缺考的具体原因的，宋野算一个，姜厘算一个，姜厘是一直都知道她的家庭情况。

    俞星染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姜厘又问，“你今年过年不回来了吧？我听说宋野的姐姐结婚了，也去了京城。”

    “嗯，今天刚举行的婚礼。”俞星染说。

    “我都才知道宋野有个姐姐。”姜厘努了努嘴，“真不够意思啊他——对了他人呢？没和你在一块？”

    俞星染扭头往某个方向看，姜厘眼尖，立马就捕捉到了，脑袋忙凑过来，“你这衣服……不是你的吧，好像宋野的。”

    俞星染回过头，满脸不可置信。

    天底下全部纯白的t恤都长一个样好么！

    姜厘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补充道，“你不会穿别人衣服，除非是宋野。”

    俞星染佩服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你俩要都留在那边的话……”姜厘自顾自的下了定论，“我去，你俩不会已经同居了吧？！”

    俞星染差点把自己舌头咬着，正要否认，卫生间的门开了。

    正好，一块打个招呼，然后澄清一下谣言，不然今晚过后，他们那群二百五指不定怎么乱诌。

    刚扭头看过去，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画面噎了回去。

    宋野赤裸着上身，下身穿了一条浅灰色的棉质长裤，擦着头发往这边走，上身的水珠都还没擦干，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淌。

    “别坐地下。”宋野皱着眉提醒她。

    姜厘耳朵动了动，瞪着眼睛正要说话，通话已经无情的被啪的一声挂断了。

    姜厘一个劲的戳问号发过来，俞星染开了免打扰，丢开手机。

    俞星染在原地定了一会，慢吞吞的活动了一下腿，“地毯比沙发还暖和。”

    宋野弯腰摸了一下地毯的手感温度，默同了。

    他弯腰的时候，脊背紧绷，会拉出很好看的弧度……

    草！

    俞星染咽了口口水，“你干嘛不穿衣服。”

    宋野这才刚反应过来似的，老实回答，“衣服在你身上。”

    俞星染垂头看了一眼，“你就只有一件？”

    宋野走到沙发右边坐下，“没多备，不知道你会愿意留下来一块过年。”

    俞星染叹了口气，暗道自作孽啊。

    “老夫老妻了。”宋野的声音都像是被洗过了，带着莫名的蛊惑，“况且你不是想看么？”

    一瞬间俞星染怀疑他是故意的。

    宋野看着她电脑屏幕的界面，问，“专栏还没设好吗？”

    俞星染坐在另一边的沙发地毯上，后背绷直，耳垂从出来开始就一直都是粉的。

    “嗯。”俞星染舔了舔嘴唇，语气生硬，“导师说我看上的那家杂志社要求比较高，但我不打算换，总能过的。”

    宋野点头嗯了一声，俞星染稍稍偏了一下头，发现他就在侧后方坐着看着自己。

    “你能不能……把衣服穿好？”

    宋野满脸无奈，“真没衣服了。”

    俞星染磨了磨牙，“那我把这件还你。”

    宋野擦头发的手顿住了，喉结很轻的滑动了一下，“想什么呢？”

    俞星染反应过来，解释道，“我换下来的没弄湿，我穿我自己的。”

    说着她起了身，手腕却被拽住了，她回头看他，眼珠子到处转，不知道该停在哪儿。

    “被我弄湿了。”宋野说。

    “……”

    俞星染皱了皱脸，宋野又拽了她一下，让她重新坐了下来，终于没再逗她。

    “我给成哥发了信息，他一会拿一件他的给我。”他说。

    俞星染哦了一声，飞快的扫了他一眼，“那你去床上躺着，会着凉。”

    宋野摇头，“想陪你。”

    俞星染静了半晌，憋出一个哦。

    宋野伸着身子把吹风机拿过来把头发吹了。

    俞星染本来也想帮他，但他赤着上身，她想，她很难专心把这事做了，于是作罢。

    宋野吹完后收了吹风机，手臂搭在膝盖上俯下身来，问她，“今天你拍照了么？给我看一下？”

    俞星染点头，在地毯边上捞到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拿出那台迷你相机。

    她本没想拍，毕竟会有专门的摄影负责记录，但后来想想宋野可能会想看，于是专门给他记录了一份。

    宋野接过那台相机，本就迷你的相机，在他宽大的手上显得更加小巧。

    宋野滑动着边上的机械旋钮，在小小的显示屏里被缩放过的照片，记录了张酥最重要的一天，也是对宋野来说非常重要的一天。

    俞星染看了他一眼，提醒道，“我拷贝到电脑里了，更大些，也有视频，你要看么？”

    宋野抬起眼，俞星染把电脑推了过来，此时放映的正是俩人交换戒指的视频，张酥哭的梨花带雨，成宁紧张的戒指戴了第三回才戴进去。

    宋野接过鼠标，自己滑动看了起来。

    俞星染可算想起打开手机去回复姜厘的满屏问号了。

    只是她忘了，这事越扯越混，尤其是对面还是姜厘。

    她忙着和姜厘打嘴皮子，飞快的敲着键盘，突然猛的意识到什么，她忙扭过身，往电脑那边扑过去，眼疾手快的把电脑合上了。

    只是很不巧，宋野已经看到了。

    他双臂展开，人往后仰，一只手还拿着那只可怜的鼠标，他眨了两下眼，然后就笑了。

    电脑里和张酥的视频在同一个分组里的还有一张别的照片。

    那照片是之前宋野发的半裸的上身照，她闲来无事又鬼使神差的时候，把它画了下来，然后拍了照存着。

    她真的是闲来无事画的……但宋野的表情，仿佛被天大的事取悦了。

    他记得，她以前说过，对于喜欢的她会习惯拍下来，而更有意义的会更倾向于画，所以画了又拍下来的是喜欢又意义非凡么。

    宋野嘴角含笑的看着她，声音哑着，开口却无情的揭露她的心思，“阿鱼，你明明就很喜欢，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的表达呢？”

    俞星染刚想说话，敲门声响了起来。

    宋野猜到是成宁过来送衣服，起了身走过去开门。

    成宁往他身上扫了一眼，意味深长的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然后被人压着门赶了出去。

    俞星染还在回味宋野刚刚说的话，觉得自己是被宋野这个狐狸精蛊惑了，再加之今晚她多少喝了点酒，脑子思绪转的慢，以至于现在满脑子的思想都不太健康了。

    俩人之间，宋野永远都是坦然的那个，而她却越活越回去了。

    以前明明她才是那个镇定自若的人，怎么在一起了之后，宋野只是说几句胡话和做几个亲昵的动作，她就像短路的次品似的。

    并且，宋野的话确实点醒了她。

    她就是喜欢他，很喜欢他这个人，喜欢和他接吻的感觉，很舒服，也喜欢他暗带小心机撩拨自己的行为。

    所以，有什么不能大大方方表达的呢！

    宋野刚把衣服套上，慢悠悠的坐回沙发上，心里还在暗自高兴某人画下来的那幅画，下一秒就被某人摁倒在了沙发上，柔软微凉的唇贴了上来。

    也许是突然开窍，也许是酒上心头，她做了此时最想做的事。

    宋野满脸错愕，是真的震惊没反应过来。

    俞星染一只手撑在他边上的沙发上，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脖子，一条腿跪在宋野两腿间，粗暴又轻柔的亲吻着他。

    俞星染不太习惯京城的气候，嘴唇有些干涩，一下一下的蹭着宋野，他感觉心里像有一只手轻轻的一下一下挠着他，把他挠回了神。

    宋野一把搂住俞星染的腰，让她贴近自己，同时也是怕她掉下去。

    俞星染第一次这么主动又急切热情的和他接吻，于是宋野也更加深情的回应着她，他吻的很深，唇舌交缠，屋子里发出暧昧难言的声音。

    窗外北风呼啸，吹着树叶哗啦作响，俞星染什么也听不见，很细致的感受和宋野拥抱，亲吻的感觉。

    她顺着宋野的嘴唇亲到下巴，又碰了碰他的喉结，把他的喉结部位磨的隐隐发红，一抬头才发现，宋野脸颊和耳垂都是红的。

    宋野，脸红了。

    为什么他脸红这么诱人啊！！

    俞星染趴在他身上，贴着他的脖颈侧边，语气又低又软，“喜欢你。宋野，我很喜欢你。”

    这些话比上次在微信里发出来字词的还勾人心。

    宋野抓着她的后脖颈又追着吻了回去。

    俞星染把手伸进了他的衣摆下面，宋野呆了一下，动作都停了。

    俞星染勾了勾唇，找到了那点制胜感，彼此彼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