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刑具落下，发出阵阵嗡鸣，似乎也在为这一逝去的生命哀悼。

    沈玳捂着蓁蓁的耳朵，默默走出了东市，她此刻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这样一个为祸人间的人死去，她本应该高兴，可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刚走几步，一个人拦住了她们，沈玳顿了顿脚步，蓁蓁也跟着停了下来。

    沈玳抬头一看，竟是……

    蓁蓁似乎也有所感应，她看着面前的一片虚无，鬼使神差地，竟喊了一声:“爹爹！”

    沈玳垂眸，她诧异蓁蓁为何能看到岑霸，正要出声询问，却见蓁蓁抬起头来，说道:“姐姐，我想给爹爹，再做一次胡饼！”

    沈玳看着蓁蓁呆愣片刻，随即笑道:“好！”

    沈玳经过一天的忙碌，终于在长安城的街上盘了一家铺子。这里地处于西市，虽然远不如东市繁华，但相应的租金却便宜了不少。

    她带着蓁蓁和阿进，将铺子里里外外打扫完后，已经日暮西沉。

    房顶上的积雪也被那橙黄的日光渲染，不时折射出星星点点的银光，美不胜收。

    沈玳与蓁蓁一起，在灶前，揉搓着面团。

    蓁蓁的身高，与那灶台齐平。即使她踮起脚丫，也只能勉强凑到盆边。

    伸出的小手胡乱摸着，最后一下子打在盆里，飞溅出无数的面粉。

    那些面粉落在蓁蓁的头上脸上，呛得她不住地咳嗽。

    沈玳被这一幕逗笑，一时间竟开心地合不拢嘴。笑过之后，她才从腰间取出手帕，为蓁蓁擦拭。

    她本想以此为由，劝退蓁蓁，没想到，这一点点挫折并没有让蓁蓁放弃，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

    她干脆将盆放在地上，而后开始专心致志地和面。

    沈玳知道，蓁蓁年纪虽小，但她心思玲珑，一旦遇到有关岑霸的事情，她都会无比认真。

    “这孩子！”沈玳感慨间，目光已经落到了一旁的岑霸身上。

    她轻启朱唇，朝岑霸做了个口型，大致意思便是，死者已矣，生者如斯，你们此生缘分已尽，好好跟她道个别，就此放手吧！

    说罢，沈玳望着屋外已经渐黑的天空，暗中，她右手指尖一动，身形便悄然隐去。

    “姐姐！面和好了，下一步，是不是要准备……”蓁蓁回头望去，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并不是沈玳。

    等她看清来人之后，她顿时睁大了眼睛，随即欣喜万分地唤了一声:“爹爹！”

    岑霸沙哑着嗓子，也笑着看着蓁蓁，他笑问道:“我的蓁蓁，在做什么呢？”

    “蓁蓁在做胡饼！爹爹不是最爱吃蓁蓁做的胡饼了吗？”

    “是，蓁蓁做的胡饼，爹爹最爱吃了！”

    “那爹爹稍等，蓁蓁马上就做好了！”

    岑霸看着忙上忙下的蓁蓁，他堂堂一个糙汉，此时竟如女人一般，双手捏着裙角，嗫嚅着久久不曾开口。

    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终于说道:“蓁蓁，天气凉了，你要多注意添衣，晚上睡觉时一定要盖好被子，你老是喜欢蹬腿，一定要改掉这个毛病，不然被子掉在床底下了你都不知道……还有……”

    蓁蓁却满不在乎地打断道:“有爹爹给蓁蓁盖被子就好了呀？”

    岑霸一时被揶揄住，他眉头一皱:“爹爹总不能时时刻刻都能在蓁蓁身边啊！”

    还在低头忙碌的蓁蓁身形一顿，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两人就这样僵持良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可若是，时间真的能永远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啪嗒”

    “啪嗒”

    豆大的水珠滴落在面团上，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之下，这声音竟显得如此清晰。

    蓁蓁仍旧背对着岑霸，她哽咽着问道:“爹爹不要蓁蓁了吗？”

    岑霸只觉他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拽住，疼得他无以复加。

    可蓁蓁是个大孩子了呀，蓁蓁……要坚强……不然以后漫长的几十年，该怎么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