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旅途疲惫,宋昭月这一觉睡得极为沉酣。再醒来时,天色已暗,屋内点起了烛火,暖黄的光晕映照在雕花屏风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怀中,珩儿尚在酣睡,粉嫩的小脸蛋红扑扑的,睡得香甜无比,小嘴还不时吧唧两下,煞是可爱。
宋昭月慢慢起身,轻声唤道:“白瑾。”
白瑾闻声而入,“娘娘醒了。”
“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已经戌时了。”
“殿下呢?”宋昭月问道。
“回娘娘,殿下还未回府,不过遣人回来传话,说不必等他,让娘娘先用膳。”
宋昭月微微蹙眉,这般晚了,裴明绪竟还未回府。
“那摆膳吧。”
“是。”白瑾应声退下。
......
裴明绪才踏进立政殿的宫门,便瞧见太子等人从大殿鱼贯而出。
太子走在最前,脸色阴沉,似罩了一层寒霜。
秦王紧随其后,面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与太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魏王则是神情淡漠,面容平静如水,瞧不出丝毫喜怒。
裴明绪见状,心中一凛,快步上前,拱手行礼:“臣弟参见太子殿下,见过见过秦王兄、魏王兄。”
裴明宗脚步一顿,目光落在裴明绪身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挥了挥手示意免礼,便脚步匆匆,径直离去。
裴明瑞则停下脚步,上前两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裴明绪的肩膀。他神情愉悦,眼眸中满是笑意:“五弟,好好陪父皇用膳。”
他也是方从太监口中得知,父皇留了燕王用膳。
裴明辰则微微欠身,拱手道:“五弟,为兄先行一步。”
裴明绪亦是拱手回礼,身姿笔挺,目不斜视,待秦王和魏王离去,才缓缓放下手臂。
宫门口的一幕,被小太监瞧在眼里。他一路小跑着进了立政殿,一五一十禀告给了景熙帝。
景熙帝放下手中奏折,叹了一声:“兄友弟恭,燕王是个好的,做到了弟恭。”
太子这些年来,行事屡屡让他失望。可无奈,他嫡子的身份,让朝中不少老顽固视他为正统。
秦王是长子,却性子乖张,喜怒无常,时常惹是生非,朝堂之上,亦不乏对他的弹劾之声。
魏王曾是他最喜爱的儿子,往昔也曾对其寄予厚望。但被他冷落多年,怕是心中怨恨不少。
唯有燕王,文韬武略,沉稳内敛,又孝顺恭谨。
只是无嫡立长,无长立幼。
燕王排行五,先不说太子,就说秦王和魏王。二人虽各有毛病,但皆不是庸才。
储君之位,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得不谨慎。
夜色渐深,更漏声声。
宋昭月又哄睡了珩儿,依旧没有等到裴明绪回府。她侧卧在榻上,轻轻拍着怀里的珩儿,心中焦躁不安。
直到亥时,门外才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被推开,裴明绪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上带着夜露的寒气,脸色有些难看,眉头微蹙。
“殿下,你说什么?!”宋昭月被裴明绪一句话惊得不轻。
裴明绪又重复了一遍:“父皇已下旨,珩儿的周岁宴,将在宫中办。”
宋昭月闻言,下意识地将怀里的珩儿搂紧了些。
“陛下这是想干什么?”
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满是质问。
王府公子能在太极宫中办周岁宴,在旁人看来是无上荣耀。
可在宋昭月看来,只觉得心惊肉跳,仿若站在悬崖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
眼下京中太子、秦王、魏王三足鼎立,局势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景熙帝在这个节骨眼上在宫中给珩儿办周岁宴,这不是将珩儿和燕王府架在火上烤吗!
裴明绪并未说宋昭月方才的话逾矩,有大不敬之嫌。他脱了外衣,上床榻躺下,将宋昭月母子揽入怀中。
“莫怕,有我在,会护你们母子周全。”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宋昭月紧紧抓着裴明绪的衣襟,指尖泛白,仿若抓住救命稻草,生怕失去庇护。
“殿下,无论如何,你都要护好珩儿。”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透着浓浓的担忧。
“我们的珩儿还这么小。”
裴明绪低头,吻了吻宋昭月的眼睛,温热的触感,却驱散不了她心中的寒意。
“放心,会的,我不会让人动珩儿一根汗毛。”
宋昭月点了点头,心中巨石,却难以落地。
裴明绪轻轻拍着宋昭月的背,一下一下,如同哄着孩童入睡,用温柔的动作传递着安慰。
他搂着妻儿,感受着他们身上的温度,脑子却在飞速转动。
父皇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是单纯的喜爱珩儿?
还是……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