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春末,夜风并不寒凉。
温薏对上谢肇厌洞察人心的视线,她先避开了眼,跳下石头,“我听不懂谢大人在说什么。”
谢肇厌目光沉沉盯着她背影。
温薏走得越来越快,直到走到湖边尽头的大树下,她才猛地一下停住步子。
她转过身,看着谢肇厌:“你怎的这么慢?”
谢肇厌看着她故作盛气凌人的小脸,没忍住勾起了唇。
罢了。
谢肇厌告诉自己,循序渐进。
谢肇厌与她并排走,借着夜色,强行把她掌心握进手里。
温薏想甩开,但男人手掌又硬又大。
她轻哼一声,也就没再管了。
“不必急着回应我,你慢慢考虑。”
温薏如果选择他,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温薏若是弃了他……
谢肇厌眉眼黑了,温薏不能弃他,是她先招惹他的。
温薏察觉到谢肇厌情绪变化,她停下步子,眨了眨眼,“倘若我若是拒绝你,谢大人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我吧。”
谢肇厌嘴角笑意十分平和,他另一只手温柔拂过她耳边鬓发,一字一句道:“所以,大小姐可得好好考虑。”
前方不远处就是温月的院子了。
谢肇厌顿下脚步,“萧舟薏的尸体,我会尽快运出来,你是准备下葬,还是别的打算?”
温薏抿了抿唇,片刻后,才缓声道:“下葬。”
“墓地呢?”
温薏顿时拧紧眉,“我明日去选选。”
她这段时间忙,忽略了这个重要问题。
她的坟得依山傍水,风景好,能见人声,又不能太吵了,还得鸟语花香。
谢肇厌:“……”
看着温薏皱紧了的小脸,谢肇厌心里发软,他几乎控制不住就把人揽进怀里抱着。
温薏躲闪不及,“你快松开!等会被我娘看到了。”
谢肇厌脑袋在温薏颈边蹭着,“有暗卫看着,不必担心。”
温薏挣扎不动,也就随意了。
抱着谢肇厌还挺舒服的。
谢肇厌嗓音低笑,“你知道你这种行为算什么吗?”
温薏漫不经心:“什么?”
“像极了要给淸倌儿画大饼赎身,又拖着不行动的公子哥。”
话落,温薏一脚踩上谢肇厌的脚。
她上身微动就要从谢肇厌怀里挣出来。
谢肇厌像铜墙铁壁围住她,不让她离开。
温薏目光盯着他,她眼神嘲讽,冷哼道:“谢大人说一套做一套,先前还说是我的人,答应什么事都会替我做。到如今了,就指责我是不负责任的负心人。”
说完还不够,又补充道:“谢大人还真伶牙俐齿,狡言善辩!”
谢肇厌不怒反笑,他强行把人摁进怀里。
力道大的,温薏都快喘不过气。
恨不得就把人揉进骨血里。
谢肇厌嗓音又冷又沉,大方承认:“是啊,我改主意了,我现在来向温大姑娘讨要名分了。”
世间事有来有往。
与谢肇厌的相处脱离了温薏预想的控制。
所以她不安。
温薏闷闷嗯了一声。
“我方才不是故意骂你的。”
谢肇厌低头,吻了吻她额角。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会帮你。”
谢肇厌想不起来是何时动心的。
也许是龙华寺那夜相救,鬼使神差地让她留宿一夜。
也许是回春堂那的惊鸿一瞥。
更有甚者是谢府的那糊涂一晚……
颠覆了京城又如何。
只要她想要,他就会给。
温薏面颊热热红红的,谢肇厌垂眼忍不住凑上去贴了下。
果不其然,下一瞬,肩膀就挨了温薏一拳。
“时候不早了,你该离开了。”
温薏在前面快步走着,裙摆带风。
她快步进了温月的院子,里面小丫头四仰八叉睡在温月的榻上,胖嘟嘟的小脸看得人想上手戳一戳。
温月目光落在女儿身上,见她面颊红扑扑的,于是笑了下:“谢大人呢?”
温薏眼观鼻鼻观心:“我也不知道。”
说完,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
温月摸了摸女儿的头,“我让你哥哥去送他出府。”
温薏嗯声,然后抱着小丫头出了屋子。
谢璟慕被吵醒,半睁着眼就靠在温薏脖子里,暖暖呼呼的。
谢肇厌接过女儿,目光深深看了眼温薏,然后才离开。
谢肇厌临到府邸门口时,温舟胥的身影出现,莫涞在后面推着他。
温舟胥:“我送谢大人出府。”
轮椅上的男子,容貌英俊谦和,与温薏眉眼几分相似,气质出尘不俗。
不过短短两三日时间,温舟胥便能恢复如此。
可见非同一般。
谢肇厌:“大公子不必客气。”
温舟胥:“小妹自幼受宠,是凌家与温家的掌上明珠,性子虽娇纵,但心底温善,谢大人多包涵。”
“这是自然,骄纵也是有人宠爱长大的,大公子自可放心。”
温舟胥嘴角淡笑,目送谢肇厌上了马车后,才转身离开。
谢璟慕被裹进了老父亲的大髦里,谢肇厌拨了拨女儿的眼睫毛,小丫头眨了眨眼,继续睡下。
-
温薏回了玉枫阁。
沐浴后,她躺在自己柔软大床里,床上被子已经换成了薄被,触感柔软,屋内点着熏香,温薏昏昏入睡。
可就在刚一闭眼的刹那。
她猛然回忆起,谢肇厌那个柔软的面颊吻。
温薏睁开眼,望着漆黑的床帐。
她摸了摸脸,似乎隐约还能闻到男子似竹似墨的味道。
不过片刻,又闭眼睡了过去。
温薏很少做梦,许是白日太累了,今晚她不仅做了梦。
梦中内容还十分了不得。
梦中场景先是谢肇厌的书房里,窗户透着缝隙,隐约透着竹榻上的两道身影……
男子平躺着,胸膛不停起伏,修长四肢似紧绷着。
塌边的女子忙碌得转来转去,生怕慢了一步,又被谢肇厌催促。
室内暗香起伏,轻纱浮动。
月亮隐入云层之间,时隐时现,只偶尔透出后,又藏了进去。
女子脸上发痒,纱帐拂到她脸上扰得不得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
那恼人的纱帐可算离开了她的脸。
她终于看清了谢肇厌的脸,照旧是谢肇厌那张熟悉到极致的面容,但不同的是,比如今的男人还要稚嫩几分……
温薏蓦地一下睁开眼,天色渐渐亮了。
温薏起身倒了杯凉后的茶水。
她咽下水,这才神思清明。
好端端的,怎么做起了这种梦。
都怪谢肇厌!
温薏再没了睡意,坐在檐下发起呆来。
两个梦境来回晃动。
她之前做梦,梦中尸体被藏,现实中果真找到了她的尸体。
温薏不禁猜测起来,第二个梦境的真实性……
但是按理说,她也就重生后才与谢肇厌多了交际,前世她也只见过谢肇厌两三次。
风铃被晨风吹得叮铃作响,身披长袍的女子如雾间而来的妖,至纯至魅。